荀少彧调转马头,小腿一夹马腹,战马两蹄交错间,向着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这些战马蹄子下,都已经用厚厚的棉布包裹住,马蹄声微乎其微。
毕竟蛮人们生存条件恶劣,生性虽鲁浑,但狩猎者的天性铭刻在身体发肤中,对于猎物的敏锐嗅觉,运用到战场上也非同小可。
一些经验精湛的蛮人斥候,甚至能从地面震动的幅度的大小、频率,可以判断出多少兵马。
这些都不可不防备,也不能不警惕。
荀少彧大军的营地,就驻扎在两个栗仓之间。
只是荀少彧尚未等着蛮人察觉,点燃狼粪通传四周,就已先一步屠了驻守栗仓的上百个蛮人。
然而,纵然是竭尽全力的封锁消息,但三万大军动静太大,兵营若是展开,都可以绵延数十里地。固然荀少彧严令部曲隐踪匿迹,只是以三万大军的体量,能匿藏七八日,却难藏得上月余。
三万人的人吃马嚼,可不是个小数目,何况数百座栗仓矗立,一一拔去又是一桩难题。
“云光,”
荀少彧刚一进兵营辕门,就见常云光迎面走来。
“主君,”
常云光道:“不知,您看的情况如何。”
二人一边走着,常云光一边问着军情。
荀少彧摇了摇头,道:“此事吾还没有头绪,六百座栗仓,不是个小数目,想要一举把它们拿下来来,着实是个难题啊!”
常云光疑惑道:“主君,老太师让咱们扰乱蛮人的补给线,可也没说让咱们扫除蛮人的栗仓?”
“六百座栗仓,就是方圆六千里之地,想要一夜荡平谈何容易,一旦燃起了狼烟,让蛮人前沿有了防备,再想动手就更难了。”
三万新卒战力堪忧,只有一些骨干值得信重,六千里的长途奔袭,怕是没走两千里,三万新卒也就只剩下四五千人了。
“吾岂能不知兵贵神速啊……”
荀少彧眸光一动,呢喃自语。
“擂鼓,聚将!”
…………
夜色渐入,栗仓!
哈鲁一一巡视完仓中的栗米,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九州人族擅于耕作,与咱们狩猎为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哈鲁与身旁的几个蛮人,道:“这栗米颗颗饱满,若是让咱蛮人来耕种,可种不出人家的成色。”
“是啊……不过再多的粮食,还不是为咱们种的。咱们大军一到,全是任咱们予取予求。”一个青年蛮人哈哈大笑,神情振奋之极。
蛮人多年来只是劫掠边陲,少有直接打入九州腹地的时候。然而这一次几乎逼近吕国国都,却是蛮人近几千载难得的一场壮举,让蛮人上下十分振奋。
若是一切顺利,数十万蛮军打下豫州,就是开国立业也未尝不可。
“嘿……九州人族太弱了,就该成为咱们的附庸。”
哈鲁静静听着几个年轻人的对话,嘴角勾勒起一点弧度。
对于这种看法,哈鲁这个独臂老卒不置可否,却也不会去打击这股心气。
蓦然,哈鲁的耳廓一动,听到数十道沉重的脚步声。
“站住,你们是谁?”
栗仓外围,一名蛮人战兵乘着夜色,看向黑夜中的一个个魁梧的身影。
“谁……”
“谁……”
驻守栗仓的蛮人战兵,一个个的警惕性极强,纷纷拿着战斧弓箭,跑出毛皮帐篷,对着几个来人。
哈鲁是栗仓的十夫丈,快步走到栗仓的门前。
在夜色中,来人的衣甲看不清晰,但朦胧的身形还是让哈鲁看出,这是蛮人才有的体魄。
“不要动手,”
哈鲁低声吩咐了一句,将蛮兵们手上的弓箭,稍稍往下压了一下。
来人都是蛮人,让哈鲁的警惕心稍稍减弱了一二。
况且,此刻又是战事吃紧的时期,人人的神经都绷紧的似根弦一般。若是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造成的伤亡事故,只是平白折损自家的士气。
而且,三大部族固然联军,但小摩擦不断,一旦误杀了其他部族的人,无疑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转而,他抬头问道:“你们是哪一族的,不在前线杀敌,来我这里干什么?”
来人沉声道:“咱们奉首领大令,勘察栗米囤积,统合六百仓中的全部数目。”
“你们的十夫长在哪里?”
“俺就是这的十夫长,怎么要统合粮食数目。”
哈鲁闻言一震,道:“这是……莫非前线,又有什么新的进展了?”
来人依旧沉声,道:“这就不是你一个十夫该关心的,给……这是首领赐下的信物……接着!”
这一位来人也不答话,态度上极为蛮横,手上递过一件物什。
哈鲁一愣,夜色朦胧看不甚清楚,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但下一刻胸口一阵剧烈疼痛传来。
“你……”
胸口的剧烈痛楚,哈鲁怒吼一声,但气力逐渐消失,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浑身陡然一软,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这一位蛮人老卒,接下的根不是什么首领的信物,而是一口短刃刺透胸腔。
“杀……”
来人一脚将哈鲁踹飞,顺势拔出短刃。
其他几个身影纷纷出手,突袭周围几个失去防备的蛮兵。
“杀——”
“杀——”
一根根火把亮起,数百、上千根火把用时举起,一名名甲士持刀冲入栗仓中。
“主君有令,一个不留,杀,”
这一‘蛮人’大声怒吼,撕下一身的兽皮,手上拿着巨斧,如同舞动车轮一般,冲入栗仓中。
十余位【巨神兵】一起发出怒吼,一身重甲如同装甲坦克,肆无忌惮的冲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