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搏击场里的人把恕瑞玛人的尸体扛上板车。
几步之外,普榄正在和一群拥趸庆祝。他脸上挂着一种表情。
那种表情我很清楚。不是释然。也不是满足。他现在越来越不可一世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观众们已经各自散去。帐也算清楚了。我正要跟弟兄们道晚安的时候,猜猜谁在门口拦住了我?
是剥皮人普榄。
他抓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钱,但看起来不太开心。他说,他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果不其然。
我问他,是什么问题。他可是刚刚在前所未有的庞大观众注目下大获全胜呢。他说,没错,就是这个问题: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上座率。
所以他也要分钱。
分我的钱。
我现在明白他的想法了,和我当年接管这里时的想法一模一样。
但是明白,并不代表我就要满足。
我说,不行。
随后他就爆发了。
他开始跟我说,我是多么走运才能有他在我的场子里卖命。
“你知道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我这样的本事吗?”他问。“就九个!”
“九个。哦。看来他们又加了一个人。”我说。
他还不肯闭嘴,说我已经肥了,不记得在搏击场里拼死拼活的感觉了。
这个时候,我的手下们开始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我不能允许别人觉得我很好说话。
也许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提醒普榄谁是老大,谁是收钱干活的。
可他就是没有这个眼力。
“你就是个过气的打手,穿着件皮大衣,成天指点我们这些真正能打的人该干什么。”他说。“你这差事谁都能干。”
这话我可不爱听。
我跟他说,咱俩可以到场子里比划比划,他就知道我到底还有几成本事。我觉得他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没得退路了,所以他接受了我的提议。
“要是我赢了,你的场子就归我。所有的钱也归我。”他说。
我点了点头。
他似乎是在等我提条件。真以为他有什么东西我会感兴趣。
我只有一个要求,这场架得有观众。
“既然要打,何不卖点门票呢。”
决斗夜到了。
观众席上水泄不通,人群甚至都挤到了大门外。
今晚我安排了五个人守着钱箱。
我走进场子。鼓声隆隆,吼声阵阵。对面站着剥皮人普榄。全身绿漆,头脑简单——一如往常。
瓦斯塔亚的血统让我突然觉得体面一些可能更好。
我和普榄说,只要他肯当着全场观众的面,承认自己错在不该冒犯我,我们就不必交手了。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把鞭剑在头顶甩得咔咔作响。
他是不肯低头的了。
主持人挥动毛巾的时候,他离我有半个场子的距离。
鞭剑朝我一甩,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灵活的小混蛋就削去了我脸颊上的一小块。
他又舞了几轮,离我的喉咙越来越近。
正当我还在应付那把古怪的软剑时,他用圆盾砸在了我脸上。我仰天倒在地上,眼前看到了重影。
他扬起了鞭剑。距离决斗开始还不到一分钟,他就已经准备好要我的命了。
想都别想。
鞭剑又一次朝我的脖子卷来,但这一回被我抓住了。而且是空手。普榄那张愚蠢的绿脸上,眼珠子鼓了出来。
我血液上涌。头发根根直立。我感觉到嘴边发出了一声低吼。我几乎没有感觉到刀刃割开我的手掌,也没留意到小臂上流下的鲜血。
我站在原地,把普榄朝着我的另一只拳头拽了过来。
重复了几轮以后,我的铜指虎开始把他的脸砸成一滩烂肉。
等我终于停手了,他咳出了一颗牙。
他说我犯下了此生最大的错误。
“你在干什么?我可是你的摇钱树啊。”他说。
“剥皮人,你输给了过气的打手。谁还会付钱来看你呢?”
他鼓起最后一丝力气,朝我呕出一大口鲜血——当着诸神和所有观众的面。
我绝不能允许这么多的观众心里想的是我不配当老大。
所以我捏着普榄的喉咙把他举了起来,然后用尽全力砸在地上,把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脑袋砸进了地里。
他抽搐了几秒钟,随后彻底不动了。
观众当场疯狂。
深夜,我和往常一样去老妈家看了看。她已经睡下了,所以我在柜子上轻轻地放了一袋钱,然后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
她醒了。看到我站在床边,她高兴地微笑起来。我摸了摸她的脸,她留意到我手上的绷带——是被剥皮人的鞭剑割伤的。
“哎,瑟提呀,这是怎么了?”她很关心。
“没什么,造房子的时候弄的。”我说。
“儿子今天造了什么房子啊?”她问。
“孤儿院。给孤儿们造的。”我又吻了她一下,算是道晚安。
“真是个好孩子。”
她合上眼,渐渐入睡。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为自己的二字感到自豪,因为他过上了体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