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面袄,裴夫人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因为自从陶陶回来后,几乎是日日的陪在她身边,有的时候就睡在了她的旁边。
这时候她就会悄悄的看着陶陶,心里百般滋味。这个孩子来到她的身边,恰逢她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
她觉得这是老天爷给的赏赐,所以把自己的爱全部都给了这个孩子,对她视如己出。有的人在背后议论说她待陶陶好不外乎因为裴家利用了罗家的资源,商务书局的崛起更是因为墨缘堂。
起初她会觉得委屈,但是就像裴卓云说的,好坏不是别人说的,也不是做给人看的。好与不好,更不是由外人评论的......
所以很多时候那些个官太太再用这种话来挖苦她,她就会很自豪的说,陶陶是我的女儿。是裴府的五小姐。
这么多年,陶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裴家上上下下无一人敢给她脸色看。她可以说无愧于心,但......唯独那件事,她拍拍陶陶,干净白皙的一张脸,睡得香甜。
裴夫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元谦和陶陶的事,她是后知后觉的,是身边的仆人无意间的一句话点醒了她。有一回,她晌午没睡觉就去绛雪轩看她,陶陶坐在秋千上,元谦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的宠溺,满院的槐花香,空气里都飘着香甜的气息。她身边站着的婆子就说:“二少爷和陶陶小姐多般配,将来您也省心了,既是嫁女儿又是娶媳妇的。”
她听了这话很不爱听,当即责骂了那人。合着每个人都以为她是把陶陶当成童养媳了。因为这事,她还特意询问了裴卓云。
裴卓云倒是喜闻乐见的样子还说如此甚好。可她却不高兴了。她这些年来已经把陶陶当成了女儿,兄妹之间......这让她怎么想怎么别扭。所以,她最后也没管裴卓云的意见,自己就做了主。
先是让元谦搬出了后院,又鼓励他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她本以为这样,慢慢的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时间长了感情也就淡了。
可她却错了......她忽略了他们早已根深蒂固的情意......
后来元谦因为和允和的婚事来找她,并将其对陶陶的情意和盘托出,她才知道,她千算万算也还是没算过老天爷。
“哎......”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好在陶陶并不知道这一切,如果她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恨她这个做母亲的。
陶陶见裴母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明白她是惦记元谦。所以以裴夫人的口吻给元谦寄了一封信。
正忙于对当地地质考察的元谦收到信后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其实他的信不多,之前收到过允和的一封,他没有回复。因为第一封信上已经说清楚了,即使允和要求和他面谈,他也没有回信的意思。
再就是永谦的,还有其他的学者朋友的。他深入林区好几天了,回来后还一身是土的,承宇就将这几日的来信递到了他的手上。
还特意提醒了他一句:“二少爷,有一封信地址是家里的......”
元谦也顾不得换衣服,捧着信就回了屋。是母亲的来信,他扫了一眼就认出了是陶陶的字体,应该是她替母亲代的笔。信很短主要就是问他好不好,要他一个人注意身体,有空儿常给家里写信。
他立刻就提了笔,写了回信。可刚写了几个字,他就不甚满意。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了纸篓里。如此反复之下,他干脆去洗漱一番,换个衣服再过来写信......
这一日中午,裴夫人心情好,就让陶陶扶着她出来走走。看着那一池的锦鲤,她就慢下了步子,陶陶将鱼食递给她,她撒向了湖里,看着那群鱼儿争先恐后的来抢食,她就笑了。
“回来也有些个日子了,你这么陪着,功课岂不是要落下了。”
“不怕的,我都有自学......”
“过几日就回去吧。”
陶陶点点头,扶她坐在树荫下。桃子匆匆的跑进来,“夫人......小姐......二少爷来信了。”
“哎呦......快给我看看。”裴夫人催着陶陶。 陶陶接过信,一点点的撕开,展开给裴夫人。
裴夫人没带花镜,看的不太清楚让陶陶给念念。
陶陶看着那熟悉的字体,眼泪都险些掉了下来,通篇下来都是要陪夫人保重身体,他在涪陵很好,结识了很多朋友。有空儿就回来看她,不要她担心......
同样的又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她。裴夫人听她念完了,还不相信,“完了?”
陶陶点点头。
这确实不像元谦的风格,哪一次写信不带着陶陶的,就算是不直接说也会有意无意的提一句,这一次却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
裴夫人不能问,也不能提,微笑着对陶陶说,“他好就好......扶我回去吧。你也收拾收拾,早日回上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