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默默点头,老九的话倒是中肯之言,辽东是断断不能有失的,丢失了辽东,无论是建州女真,还是察哈尔人的兵锋就直指京师城下了,自己这个皇帝都要枕戈达旦睡不安枕了,只怕自己连这个皇位都要不稳了。
“冯唐的建议的确有一定道理,但是朝廷要按照他的建议实施,难度实在太大,至少目前朝廷没有这个财力来实施。”许久之后,永隆帝才有些干涩地说出自己观点,“但老九你说的也有道理,辽东这边局面还是要支撑的,冯唐有此心也说明此人是心怀国事,也不枉朕把他放在蓟辽总督这个位置上。”
“那皇兄打算如何办?”忠顺王有些好奇。
“先等一等,看看今年各地收成,若是歉收情况严重,不妨选一二地方试一试,两三万流民迁移朝廷勉强能支应得起,若是北直或者山东这边近便之地,那就更合适了。”永隆帝深吸了一口气,“辽东就要看冯唐如何来应对了。”
“若是走海路,兴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金州和复州一线,人口稀少,土地辽阔,却又不至于被建州女真所危及,不妨以金州——复州一线作为尝试,先行做起来,另外看看是否能引入一些民间商贾来开拓这一带,免十五年的赋税,臣弟以为还是颇有吸引力的。”
忠顺王捋着颌下几缕鼠须若有所思,“臣弟听闻龙游和安福商人不是精于这等迁民拓殖之道么?若是将辽东荒地也以东番之策来经营,皇兄以为如何?”
永隆帝眼睛一亮,“老九,你说冯唐提出此略是否就是冯铿在背后出谋划策?龙游和安福商人拓殖东番就是冯铿一手策划操作。”
忠顺王笑了起来,“皇兄也想到了?现在冯铿是盛名在外,也有些怕木秀于林啊,否则他何须主动外放?这开海之略算来算去,得益者朝廷排第一,江南第二,北地却见不到好处,难怪冯铿现在都只能求外放躲避风头了,谁让他还背着北地青年士子领袖这个名头呢?如此韬略,却没能为北地挣得好处,自然是要引来口诛笔伐了,这是忘本嘛。”
永隆帝也是笑了起来,这等事情,哪怕是皇帝都无能为力,你这就是“数典忘祖”之举了,当然要挨骂,不过倒也不至于有其他,避避风头就好,只不过显得朝廷有些亏欠对方罢了,老九不也说了,得益最大就是朝廷了。
似乎觉察到了一些什么,永隆帝目光落在忠顺王身上,“老九,冯铿来找过你?”
知道瞒不过自己兄长,忠顺王倒也没有遮掩什么,“午间来过,说了些话,说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躲出京师去避避风头了,便是齐永泰和乔应甲都庇护不得,嗯,估计齐永泰和乔应甲心里也不舒服,但闹出这么大阵仗的却又是自己得意门生,这是既喜又忧,还有些生气吧?”
永隆帝也笑了起来,“倒也不能全怪他们,估计冯铿自己当初也没想到这桩事儿会越卷越大,到后来便是他想撤回止步都不可能了,大势所趋,冯铿也不过就是一个引领者罢了,这会子倒是会找补来了?”
忠顺王也抿嘴微笑,“皇兄也知道了?不过父皇那边好像……”
永隆帝悠悠一叹,“是啊,这年头,优秀的人物谁又不高看几分呢?不过你可知道冯铿这个家伙和朕提出来要为其二伯追封之事意图何在?”
忠顺王眨了眨眼,“臣弟也有些好奇,照理说他一个文官出身,应该不在乎这个才对,而且就算是在乎这个,他不是已经兼祧了,长房呼伦侯袭爵,三房也还有个神武将军,何须再在意这个二房云川伯?难道还真的是觉得朝廷亏欠了,须得要补回来心里才平衡?或者还要冯氏多延续一门香火?”
“哼,也许是,也许不是,但这家伙自己却说是为了能再娶一房自己中意的女子,岂不可笑?”永隆帝都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这事儿了,“朝廷勋爵,何等贵重?却被这个家伙用来作为作伐娶妻的台阶门资,……”
见兄长一脸恼怒,忠顺王反倒是乐了起来,“皇兄这么一说,臣弟倒真的是相信了,此子据说别无他好,唯有石榴裙下无怨无悔,兴许就是哪家大家闺秀,那位媵妾不成,唯有此法方能得偿所愿呢,……”
忠顺王的话让永隆帝也是一愣,但回顾关于冯铿的种种,除了绝才惊艳的治政本事外,似乎就只有这些风流逸事了,没准儿还真的是实话。
“唔,老九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可能,……”永隆帝点点头,“朕知道了,不过既然他来找老九你念叨一番,朕若是还不理不睬,倒显得朕薄情寡义了,也罢,……”
忠顺王心中暗笑,其他都是闲话,唯有冯紫英主动来找自己疏通,其实也就是一种变相的表态,这才是皇兄心里最满意的,至于其他,皇兄会在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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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冯紫英并没有立即起床,而是撑起身子侧着头看着身旁还在熟睡的妻子。
柳眉如月,羽扇般的睫毛轻盈的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十分优美的细密弧线,白里透红的玉靥在晨曦淡淡的阳光中显得格外姣美,白生生的藕臂连带着半个香肩裸露出来,探手一触,微微有些凉意,冯紫英爱怜地替爱妻拉了拉锦被,遮掩住那肚兜上端隐约可见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