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仔细思索,觉得毒杀娄曲唯一的作用,就是破坏自己与程琬的谈判,并且恶化双方关系。
陆骢那边会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用程琬拖住自己,找点事做。
想来想去,必是司马法担心自己解决楚白之后,插手堰州。
显然对方想太多,宁泽并不打算这个时候插手堰州,一旦跟陆骢直接怼上,事情就会变得难以收拾。
再者,收拾掉楚白,还得尽快安抚汐、元二州,以应对明年必定会来的陆骢,为更大强敌做好准备。
陆骢可不是楚白、程琬这一类小诸侯,何况得到司马法后,东征西讨无往不利。
司马法希望自己暴怒,挥军南下收拾楚白。但有些高估娄曲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其实宁泽表面重视,给予娄曲很大权力,其实并不准备留下这个无耻之徒。攻打巴山郡时,娄曲没能死在战场就让他挺失望的。留着娄曲并没有什么好处!
倒不是说娄曲有罪,单纯是宁泽不喜这类人物,留下这种为功利能管小自己十来岁的人喊爹娘,丝毫脸皮都不要,并无忠义之心的市井之徒,只会带来负面影响。
但凡娄曲要点脸面,只是投降称臣宁泽都能容忍,了不起安排不是太重要的职位,也能物尽其用。怪就怪他自己野心太。
宁泽并不准备立刻向程琬发难,收拾完楚白,有的是时间解决江州问题。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即便自己不承认,外面也有人以为自己是默认娄曲为“义子”的,否则为何格外看中,屡屡安排重职。“义子”被杀若忍气吞声,传扬出去将会成为笑柄。
在这个时代,义子和亲生儿子虽有区别,但基本等同。
宁泽飞鸽传书告知钱淳、钱仕,要两人作为使者表现出强硬、愤怒的姿态,一方面逼迫程琬立刻追查真凶,换一个公道,一方面就此事向程琬索求巨额赔偿。两件事情缺一不可,否则一直拖延谈判,之后不管发生什么后果自负。
名义上是发难,表现出自己对此事的重视。但其实任在拖延,到底这个后果自负是什么时候,也是自己说了算。
程琬必须寻求陆骢的保护,但现在陆骢没空插手江州,为求自保花点钱拖延时间是最好的办法。完全可以从程琬手上敲诈一笔钱粮,充盈己方军库。
得到宁泽指示,钱淳、钱仕兄弟心里有了数,立刻遵循宁泽要求,以格外强硬的态度向程琬发难,要求彻查真凶并且将其交到宁泽这边,同时索要三十万金,六十万石军粮。
程琬颇为头痛,他已经确定凶手在陆骢使团内,哪敢调查?
就算查出凶手交给宁泽,也不可能打消宁泽吞并江州的念头,而且会得罪陆骢,到时候一旦宁泽出兵攻打江州,没有强大后援支持,必死无疑。
但又不能果断拒绝宁泽,于是以和稀泥的方式向宁泽使者保证彻查此事,暗地里却消极怠工,纯粹做做样子。
对于宁泽使者提出三十万金、六十万石军粮的要求,程琬不可能答应,这是狮子大开口,江州官府现在所有钱粮加在一起,堪堪凑出这个数字,真要给了宁泽就会变成无钱可用、无粮可食的尴尬局面,难道派兵抢夺百姓口粮?那不是自会基业的行为?
但又不能矢口拒绝,毕竟己方理亏,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毒杀,换位思考,对方会愤怒也是应该的。
再者,一口回绝惹恼宁泽,对方立刻出兵攻伐,陆骢那边根本无力驰援。
不管如何都得拖到两年开春,等陆骢腾得出手,这一关就算过了!
为此,亲自与钱淳、钱仕兄弟谈判,赔偿可以,但以江州目前的财政情况,最多赔偿五万金,十万石军粮。
他也知道对方不可能接受这么低的赔偿,就是故意画出基准,然后才有谈判空间。只要表现出谈判的姿态,对方也不会立刻翻脸,借着谈判拖延时间,才是眼下唯一道路。
程琬的心思正好跟宁泽差不多,当前不是起冲突的时候,不能被司马法牵着鼻子走,双方都要找借口拖延。
当然,程琬是想拖延到来年开春,宁泽却是争取拿下楚白,腾出手再对付程琬。
他不可能让程琬拖延到明年,等到陆骢有空救援。
只有即使拿下楚白、程琬,才能专心准备跟陆骢的大战。
至于司马法,并不在乎宁泽是否吞并程琬。对他而言。程琬、楚白只要起到作用,能让宁泽无法插手堰州,影响自己的战略,是死是活无所谓。
楚白压力很大,青山郡大败,虽然成功逃到这边,但损失极重。
宁泽率领大军步步紧逼,杜威、丁牧、鬼面都往这边行军,沿途县镇乡村望风而降,几乎没有抵抗。
如今只剩孤城一座,必须拼尽全力熬过这个冬天,绝不能被宁泽军攻入。
未免再次出现青山郡里应外合的局面,楚白将城内所有重要位置全部换成心腹,尤其城门守将,绝不动用外人。
只要城内重要位置都是心腹把持,便可滴水不漏,然后一切力量用作巩固城防,必能将宁泽大军挡在城外。
这次对于楚白来说乃存亡之战,容不得半点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