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来到吕府。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却是最为紧张,陌生的一次。
吕府很冷清,家丁,婢女不多,偌大的宅院,看不到几个人影。
周和在吕宏宥的接引下,来到吕大防的书房。
周和看着一如既往沉默,不动如山的吕大防,轻轻抬起手,道:“吕相公,娘娘让我来的。”
吕大防肥胖,须发皆白,看着周和,沙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了。”
周和从吕大防的声音中没有听到以往那种厚重,低沉感觉,反而有些沧桑,虚弱,心里一惊,道:“吕相公,娘娘真的生气了。”
吕大防看着周和,默默好一阵子,道:“回去告诉娘娘,我知道了。”
周和一路上想了很多,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会儿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许久之后,他抬起手,道:“拜托相公了。”
吕大防没有再说话,甚至连送,或者让他儿子送的意思都没有。
周和担心高太后,顾不得这些,急匆匆的出了吕府。
吕宏宥看着他父亲,神情凝重。
他很了解他父亲,他知道,他父亲要做些事情了,并且十分激烈,冒险!
吕大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去将他们都叫来吧。”
吕宏宥几次想要张嘴说话,最后还是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不多久,吕府的客厅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每一个都穿着常服,但每一个都神情凝肃,不苟言笑。
吕宏宥与秦炳一直在迎接着,安排座次。
吕宏宥在一旁默默记着,神情不自禁的凝重起来。
枢密直学士签书院事王岩叟、谏议大夫、给事中朱光庭、太中大夫、敷文阁侍制上官均、门下侍郎吕升卿、吏部侍郎邓洵武、工部尚书范纯粹,户部侍郎杨畏……
来的人,几乎都是四品以上,全都是朝廷要员,哪一个放出去都令人侧目,更何况,足足有四十多人!
门外,还有人不断的在赶过来。
吕府突然这么大动作,自然惊动了开封城,不知道多少人慌乱的眺望吕府。
范纯仁府邸。
管家上前,低声道:“主君,四伯去了。”
他说的‘四伯’,是范纯仁四弟,范仲淹第四子,范纯粹。
范纯仁面无表情,摆了摆手。
范百禄府邸。
范百禄正在与人下棋,听到这个消息,直接起身,负手而走。
在枢密院忙着调兵遣将的苏颂,听着默默了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倒是赵煦,听到这个消息,坐在垂拱殿的椅子上,抬头看着门外,神情一动不动,目露冷色。
慈宁殿里,来来去去不知道多少人,高太后忽然高兴了,召见了众多后宫嫔妃,罕见的拉起家常。
吕府。
来了足足八十多人,大大小小的,在朝在野,有官有名,勋贵公卿,几乎涵盖了方方面面!
人数众多,再难保持沉默,不少人慷慨陈词,言语激烈。
“‘王党’余毒,害国不浅,我等绝不能容!”
“王党所为,至今历历在目。贪渎不法,妄自尊大,戕害苍生,嗜权如命,霸占朝堂,排斥异己,不折手段,多少人死于其手!”
“小人!一群小人!为天下计,为江山计,我等绝不能相容!”
“我大宋百年江山,岂能毁于一群小人之手!”
“官家是受小人蒙蔽,不知其险恶,我等应当戮力同心,请官家明白,是非善恶,功过是非!”
一大群人说话的人并不多,只要七八个,但不大的厅里,还是显得抑扬顿挫,言辞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