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中天当然知道,儿子口中的所谓‘攀谈’,怕便是风言风语的滋扰了。人家随从之人自然看不过去,所以上来动手打人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惹事在先。
“果然如此,你这是活该被打,打的好,打的好。我不但不能去找人理论,反而要谢谢人家才是。别人打的轻了,怎不将你打的短腿断胳膊?那才是给你的教训。爹爹早跟你说了,你要是在这么胡闹下去,总有一天不但爹爹保不住你,连爹爹和咱们全家人都要被你折腾的完了蛋。爹爹成天在朝中应付那些时刻想着扳倒爹爹的人,你这畜生,还不让爹爹省心。活该你被打。”吕中天咬牙怒骂道。
吕天赐面如猪肝一般紫涨,哭丧着脸道:“爹爹啊,人家这次打我可不仅仅是因为我和那小娘子攀谈。那是冲着爹爹来的,冲着咱们宰相府来的。他们打我便是在打爹爹的脸啊。”
吕中天怒骂道:“放屁!你自扰人讨打,跟老夫有何干系?”
吕天赐叫道:“爹爹知道打我的人是谁么?那两个小娘子是谁府上的么?”
吕中天皱眉道:“我怎知道?”
吕天赐坐起身来,低声道:“他们是梁王府的。那两个小娘子其中一个便是梁王府的什么郡主。打我们的人是梁王府的伴当。”
“什么?”吕中天惊愕叫道。“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孩儿亲耳听他们承认的,他们拽的很,说我敢惹梁王府的人……”
吕天赐还正得意洋洋的说话,突然间见到吕中天双目圆睁,表情极为恼怒,吓得忙住了嘴。吕中天确实已经气的要吐血了,他四下里找着东西,但是没找到趁手之物,于是伸手脱下脚上的布鞋攥在手里,冲着吕天赐**的上身噼里啪啦的一顿猛抽。
“混账东西,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真是活腻了。调戏寻常民女倒也罢了,你连梁王府的郡主也敢调戏。我打死你这混账,你这废物东西。你自己作死便罢,你这是要让全家人跟着你陪葬不成?打死你,打死你。”
吕中天口中骂着,手上不停。鞋子雨点般的落在吕天赐身上,打出一道道的半圆形红印子。吕天赐鬼哭狼嚎的叫嚷着,却又躲避不开,连声告饶救命。外边几名随从和丫鬟们闻讯忙赶来,竭力相劝,这才将吕中天拉到一旁。吕中天气喘吁吁的兀自叫骂,吕天赐身子缩成一团哀哀嚎哭。他万没想到,爹爹竟然如此下狠心的打自己,现在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更重要的是,他觉得爹爹不爱他了,心里慌的要命。
白着脸大气不敢出的丫鬟倒了茶水过来,请相爷吃茶消气顺气。吕中天也确实口干舌燥了,喝了几口水,气稍微消了些。于是摆手命众人出去。随从和丫鬟们出去之后,吕中天重新坐到床边,伸手扯开吕天赐身上的薄被,看到吕天赐满身的鞋底印,又红又紫,顿时心中微微的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
“天赐啊。”吕中天伸手摸了摸吕天赐的头发,吕天赐吓的缩了脖子叫道:“爹爹莫打,孩儿知道错了。”
吕中天叹了口气,低声道:“天赐,你知道爹爹为何这么发怒么?你怎么敢对梁王府的郡主调戏起来了?她可是皇族近亲,金枝玉叶啊,你胆子也忒大了。你知道羞辱皇族的罪过么?你太胡闹了。”
吕天赐哀哀哭道:“孩儿事前也不知道她是郡主啊,她是个郡主,干嘛打扮的像个平民女子?身边还不带随从?打起来随从才冲过来?再说了,爹爹就这么怕梁王府的人么?咱们家也是皇亲国戚啊,姐姐在宫里当贵妃,您是当朝宰相,我那侄儿淮王将来是要当皇上的,怕他梁王作甚?”
吕中天吓得四处张望,伸手过去捂住吕天赐的嘴巴喝道:“你还胡说,谁教你说淮王将来要当皇上的?嗯?混账东西,这等话你也敢说。”
吕天赐低声道:“难道不是么?我去宫里,贵妃姐姐跟我说的。她告诉我说,什么人都不要怕,因为我那侄儿将来要当皇上,到时候我们一家天不怕地不怕……”
“嘿呦!”吕中天冲着地面猛跺几脚,怒骂道:“都是一些嘴上没把门的东西,一个个满嘴胡言乱语,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混账,混账。从现在起,这样的话你要再敢说,被我知道了,直接打死。听到了么?你给我记住了,牢牢地记在心里。”
吕天赐惊惶的看着爹爹那张严肃到扭曲的脸,他看到了爹爹眼里露出的凶光,吓得差点窒息。忙点了点头。爹爹这目光中的凶意他还是第一次领略到,他也终于明白,爹爹不是在说笑,自己以后再说这话,怕是真的会被爹爹打死。
吕中天收回凶狠的目光,转头看向门外,轻声道:“天赐,你不会不知道梁王府和我家的纠葛吧。郭冰和爹爹之间二十年不和,相互之间貌合神离,此事世人皆知。爹爹可不是怕他,事实上爹爹一点也不怕梁王。但这件事你错在先,郭冰若是真的抓住把柄闹上去,便闹到了皇上面前,爹爹也无言可辩。到那时,爹爹不得不处置了你,你明白么?爹爹若不处置你,在皇上面前便说不过去。所以,爹爹其实不是怕梁王,而是怕你被他们盯上啊。爹爹老来才有你这么个儿子,爹爹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你明白么?你以为爹爹对你凶狠,实在是这一次你做的过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