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春来坐在马车里,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午后时分他便一直在等林觉来求自己,来向自己道歉。但直到天黑他也没等到林觉到来。他心中的愤怒如一团火越烧越旺。从头到尾,林觉都是在耍弄自己,在杭州和京城,林觉其实早已打定主意拒绝自己,但他就是不说。今天上午,自己被他指着鼻子骂,被他像只狗一样的赶出家门。就算那时候的自己,其实也还是希望林觉能回心转意,能想通了之后来跟自己道歉,来接受自己的条件。但事实证明,林觉根本没有丝毫的歉意。
在京城这么多年,背靠着吕中天这棵大树,从进入政事堂的第一天起,哪怕他还只是个官职低微的小人物的时候,吴春来便已经习惯了他人在自己谦恭的模样。虽然他知道,那并非是对自己的谦恭,那是对自己身后的吕相的谦恭,但吴春来并不在乎。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资源,自己的能力。有的人削尖了头也未必能得到吕相的赏识,而自己却做到了,这便是自己比别人高明的地方。
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人敢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的放肆。就算是几位政事堂的副相,他们对自己这个下级也是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虽然自己只是个兵礼房的主事,只是个四品的官员,但自己其实是除了吕相之外,政事堂中最有话语权的那一个。自己的话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吕相说的话。吕相有什么疑难之事,第一时间也只会来找自己商量,而不是找他的副手们,这便是实力。
吕相早已说过,今年,钱副相告老之后,便举荐自己为参知政事,自己便正式走上了相位。当然,吴春来知道自己其实论资历还是不足以担当此任的,但是吕相需要自己上来,因为严正肃来了,吕相不肯和他正面冲突,他便需要一个人能牵制严正肃,他可以坐山观火,抽身事外。这一向是吕相的风格。所以他需要自己和严正肃平起平坐,好正面同严正肃对抗。否则自己的职位比严正肃低,若是和严正肃对抗的话,一个犯上的罪名便足以让自己毫无底气。某种程度上来说,严正肃的到来其实是给了自己一个上位的理由。
就是这样一个被吕相器重,被朝中众官尊敬,即将坐上副宰相的位子的天之骄子,今天却被一个小小的林觉给耍弄侮辱。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这件事如果忍下了,自己将来还有何面目立足朝堂?倘若是以前,自己可能还能为了劝服林觉的目的而忍下怒火,毕竟林觉的身份特殊,能让他成为严正肃和方敦孺身边的耳目,将会对己方具有决定性的好处。可是现在,很明显林觉已经根本不可能答应此事了,那么对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你不听我的话,我便要毁了你。你以为你春风得意,即将登堂入室,即将飞黄腾达。但你并不知道,你这样的小人物的命运其实根本不由你自己掌握。顺从我,做我的狗,我会给你施舍,让你过好日子。忤逆我,甚至和我作对,我会让你很惨很惨。”
很快,吴春来便想出了个报复的手段。吴春来整人从来不用那种明面上看得出来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去参奏弹劾甚至暗杀这等激烈的手段的。他的办法委婉荫蔽的多,但却阴毒狠辣的多。这也是吕中天赏识他的原因之一。对于敌人,吴春来想出的主意都是如化骨绵掌一般的阴损,外表看不出什么来,但中招者自知。
此刻吴春来便想出了这种报复林觉的办法。那便是去恐吓林伯年,让林伯年出面压制林觉去同意一桩看似对林家和林觉都有利的婚事。
表面看起来,为钱副相招婿,撮合林觉得婚事是个对林觉和林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似乎是为林觉着想,为林伯年着想。但实际上,这个怀柔之策的阴损程度令人难以想象。
吴春来早就看出来了,林觉在林家的位置看似不高,但其实林伯年作为家主是无法约束林觉的。这一点无论是在杭州期间的调查所知以及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情形都可以很轻易的看出来。杭州的暗中调查且不说,光看林觉来到京城之后的举动,他甚至没有住进林伯年的府中,而是跟一帮从杭州来京的戏子住在一起。从中便可得知,要么林觉在林家不受待见,要么便是林伯年压根也无法约束林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