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爷“师爷”这个名头虽然是自封的,但其实还兼职着大总管的活计。他听得侍卫来禀告,不由得有些头疼,扶额:“怎么又来一个?”
阮明姿咳了声,没好意思说,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也是来找她的。
她也不想的。
“不过已经让人出去找宅子了,日后就没这烦心事了。眼下住在旁人别院,还是多少要给一分薄面的。”唐师爷碎碎念叨着,似是在说服自己,“&人家小姑娘来都来了。”
他叹了口气,起了身,“我去看看。”
“唐师爷等下。”阮明姿喊住唐师爷,她怕夜长梦多,拖着拖着便把事情给拖忘了,直接一鼓作气的把先前在隔壁发生的事同唐师爷说了,重点是她最后皮的那两句。
唐师爷因着当时不在现场,阮明姿描述的时候也没故意告马幽兰的状,只是把事情简单说了下。脱离了当时那个语境,唐师爷倒没觉得阮明姿那两句话有多暧昧。
不过他还是有些错愕,“你才多大,就想嫁人的事了?”
“……”阮明姿觉得他关注点有点偏,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把这事报备了下,唐师爷知道了这事,就等于是宁西侯知道了这事,这样倒也不用再操心这个事了。
她摆了摆手,“好了唐师爷,你忙你的去吧,想来那位程小姐应该已经久等了。”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如果那位程小姐想见我,就跟她说一声,说我跟她没什么好谈的。”
唐师爷无语的离开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
清创是个大工程,席天地跟徐大夫一道小心翼翼的清了许久,又用烫过的小刀浇过酒精消过毒,将绮宁身上泡烂的腐肉给割了些去。
中间绮宁疼得醒来一次,只看了一眼席天地,便又疼得晕厥过去。
从屏风后绕出来时,席天地身上的袍子都湿了大半,他浑然未觉,只拿了块帕子胡乱擦了擦手,显然心情不大好。
阮明姿端了杯茶水迎上去:“席大夫,绮宁怎么样了?”
她恍惚觉得她像是等在手术室外头的病人家属。
席天地接过茶水,恶狠狠的一饮而尽,重重的将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能活,”席天地舌尖抵着牙,神色不大好看,“就是得受些罪。”
徐大夫板正道:“能活下来就很好了。”
席天地冷笑一声:“像虫子一样的活着,那还不如死。”
阮明姿心下一骇,看向席天地:“绮宁到底怎么了?”
“手废了。”席天地言简意赅道,“好好养着,或许平时自理吃饭都没问题,就是以后提不得重物,怕是琵琶也没法弹了。”
“……”阮明姿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低声道,“也没事,孩子们以后我来管,绮宁也不用弹琵琶去挣钱了,我会把绮宁跟孩子们都带走。我有个铺子,可以让绮宁去铺子里帮忙。”
席天地点了下头,吐出一口气:“这样也好,那他以后也不用再弹琵琶了。”
顿了顿,席天地又嘟囔了一句,“他弹的一点也没灵气,根本就没这方面的天赋,可他偏偏喜欢……以后不弹了也好,不弹了也好。”
席天地嘟囔了两次不弹了也好,但阮明姿明白,这话不过是席天地让自己心里稍稍好受点的说辞。
屋子里稍稍安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