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还没过元宵节,按照旧俗,这年不算过完。
出殡发丧这种事,都是触霉头不吉利的。
再加上康母的亡故属于人为,更为这一场丧事蒙上了一层阴霾,使得原本就在走下坡路的康家雪上加霜。
但姚月芳依旧咬了咬牙,从原就薄弱的家底里掏了一大笔银子来,给康母办了一场极为风光的道场。
她虽说没跟康泽在人前过礼,但这一来二去的操持丧事,接待吊唁的宾客,俨然一副女主人的作派。
姚家那边得了消息,怎么说也是亲家,羊氏跟姚家老大换上了素服,直奔县城来吊唁了。
原本阮明姿收拾得差不多,席天地那边避瘴方也都准备好了,她本打算这几日里就要出门了,可偏生出了这么一桩事。
虽说跟她关系不大,但阮家人那边的德性她也清楚,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又来善府大闹一场。
阮明姿想了想,便又觉得动身去琼崖一事不急于一时,还是要先把眼前这事给处理妥当了才好。
阮明姿今儿穿了身素色的锦衫,隔了半条街,远远的看着路边扎满了祭拜灵堂的康家。
康家早些年发达过,虽说近几年败落了些,但宅子的地段很好,他家的灵堂更是扎得气派无比,大老远就能见着那半边街道上竖起的白色丧幡,随风飘荡,从那门前经过时,更是得小心到处飘着的白色纸钱。
白色纸钱糊脸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已经有不少行人都面露反感,匆匆绕路而行了。
阮明姿心下只觉得一哂。康母的丧事八成是姚月芳一手操办,她怕是要为了给自己洗一下身上的嫌疑,并扬一扬她这贤名,没考虑太多。
阮明姿正在那远远的眺望着,就听得身后有人喊了一声“阮姑娘”。
阮明姿认出声音来,回眸一看,果然是燕子岳。
燕子岳今儿出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长衫下摆绣了精致的银线绣图,看着又素雅又精致。
大概是阮明姿眼里的疑惑有些真切,燕子岳解释道:“……我们家从前跟康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今儿过来给康老夫人上根香。”
阮明姿点了点头。
燕子岳大概已是听说过了阮明姿跟康家的弯弯绕绕,他想了下,直接邀约道:“要不一起?”
阮明姿稍稍一愣,随即便回过神来,说起来,一起倒是个好主意。
依着康泽干的那些膈应事,她原本是不想跟康家有什么牵扯的。
但死者为大,她说什么又跟康家人沾亲带故的,真要撇的那么清楚,也不太好。
眼下燕子岳邀她一道去上根香,看着既全了礼数,也免得让她太犯恶心。
既然达成了意向,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极有默契的往那挂着白灯笼的府邸门前行去。
一片纸钱摇摇晃晃的飞了过来,落在了阮明姿的发髻上。
燕子岳顿了顿,伸手替阮明姿把那片纸钱给摘了下来,随手一扔,见阮明姿有些疑惑的看过来,他低声解释道:“……头上沾上东西了。”
阮明姿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虽说纸钱不怎么值钱,但这也撒太多了,漫天飞舞的都是纸钱。
阮明姿正在那腹诽着,结果一抬头,就见着穿着一身孝子服的康泽,正站在府邸门前一侧,死死的盯着她跟燕子岳。
那种眼神,就浑似好像阮明姿跟人出轨被正头夫君抓了个正着一样。
有鄙夷,有震惊,有愤怒,有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