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圣人,天下没有必成的事,也没有常胜的人。昔日刘邦先败于彭城,又败于荥阳;而曹孟德更是历经无数大败,但都终成霸业,所以圣人不必对此战耿耿于怀。
至于从此战本身来说,这一战的失败还是有多种原因造成的,而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对高句丽了解的不够彻底,轻视了一些客观存在的困难,这些问题积少成多,最终影响了战局,这才出现了失败。”
杨广没想到黄明远将问题推到了对高句丽的不了解上,于是便问道:“明远可否细谈?”
黄明远说道:“表面上看宇文述大军是因为粮道不畅,粮食不足导致大败,实际上为什么粮道不畅,为什么很多城池久攻不下,都是因为我军对高句丽人了解不足,很多部署并没有完全贴合实际。高句丽实际上是一个农耕国家,而朝廷还在用对付游牧民族的方法,焉能不败。”
杨广有些沉默,黄明远之前跟他提过这些问题,但他没有在意。谁曾想被黄明远一语中的。
可杨广终究不是那种能认错的人。
沉默了一会,杨广才说道:“这次东征折戟,乃国朝立国以来未有之大败,朝野震荡,怕是朝中那些野心勃勃之辈,也会趁机而起。外有高句丽这等强贼,内有心怀叵测的野心之辈,今日之局势,实令人心忧,明远可有什么良策,可以消弭此战带来的恶劣影响。”
黄明远当然知道此战的恶劣影响,甚至对他来说还很大。
这一场东征的失败,打破了隋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已经休养生息近十多年的草原各部落,此时怕都要蠢蠢欲动了。
还有西域、西海等地,各种反叛力量都会闻风而动,杨广这一败怕是对黄明远十余年对外作战的成果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但杨广是天子,错了也没法指责。
黄明远只得说道:“此战之败,三军将士已经拼命了,所以罪不在三军将士,而在于领军将领。于仲文、宇文述二人,率数十万大军东出,占尽优势。可二人却在战场上优柔寡断,贻误战机,罪在不赦,天子可处置之。
至于尚书右丞刘士龙,臣听闻天子不仅没有对其治罪,反而还留在身边,这万万不可。刘士龙假借天子名义,胡乱插手军事,干扰统帅作战,三军将士厌恶其至甚,实乃罪恶不赦,圣人宜斩之以慰三军。至于其余诸将,实不宜大肆株连,可将有过之将贬职削爵,允其在原位戴罪立功。”
黄明远的意思便是将责任都推到于仲文、宇文述、刘士龙三人身上,把杨广摘出来。尤其是刘士龙,整天代表天子,在辽东战场上蹿下跳,惹得众人厌恶,正好杀之,以泄众人心头之恨。
而且这种看不起将领身份的监军,天然就站在黄明远的对立面,黄明远当然要除之而后快。
杨广也不是妇人之仁的人,立刻明白杀了刘士龙的意义,这时候能独善其身,他哪里还管部下,因此便同意了黄明远的意见。
杨广又问道:“明远以为,这辽东接下来是征还是不征?”说完,杨广的两眼紧盯着黄明远,甚至有些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