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墨将双手摆端正,仍旧不放过她似的说:“夫人喜为人师,圣人又大度,不敬夫人年岁稍长,亦敬夫人是枢密之妻,当然会由着夫人讲。这原没什么,只要记得,既然夫人自认能昭示皇后何为夫妇之道,自己便该学学人妾之道,奴婢身为女史,日后还须得处处以夫人为榜样呢。”
下午。
辛夷独自来到仙韶院,陈怜怜有些讶异,问她韶部头怎么许你不练功到处瞎跑。
“自打傩礼之后,师父他与都知就不晓得在忙活甚么,常常留我和木翠儿两个不理。”辛夷不情愿的答道,她也不想排练什么群舞。
其实是傩礼时羁留在开封府的五百名侲子,早上放出一批实在盘查不出异常的,准许他们有乐籍在身的回宫,没有的回家。只是府衙虽放人,宫中却不大敢收,小道情于是拉菊三四等教坊的掌事,一同前往替他们安排去留问题。
这样的事,毫无同辛夷解释的必要。
陈怜怜未置一词,且先带她到小儿队排舞的场所转一圈,瞧了瞧哪边跳“健舞”哪边跳“软舞”,并许她自己选一队插进去。辛夷没在意舞队编排,却暗中数了数,发现人头加总明明不会比规制的七十二个少,便说:“我看哪个都没缺人手。”
“都缺。”陈怜怜懒得多做解释。
辛夷没办法,又扫了一眼,这次反而发现些其它端倪:兴许是通晓世情的缘故,她暗暗觉得健舞队中有几个瞅上去比她年龄大一点的,目光并不太亲善,只是难以分清当间的滋味是嫉妒,抑或单纯的打量审视,总之令她很不舒坦。
“《屈柘枝》吧。”她说,“师父一直教我《柘枝舞》,这俩听起来差不离。”
陈怜怜神情淡漠的从旁否决:“《屈柘枝》是软舞,韶部头教你的是唐时的柘枝,乃健舞之类步法迅疾的,形制完全不同。”
“那即是没得选喽?”辛夷颇感烦躁的撇撇嘴。
“全在你。”陈怜怜顿了顿,又暗暗盘算一下,她知道大宴表演不可出错,眼前这丫头能选健舞,自是帮她省去不少麻烦,但逼她选,届时她不好好跳,亦是问题,于是警告道,“不过软舞讲究柔曼婆娑,你若想跟得上,得挨我不少打。”
辛夷满不在乎:“学舞哪有不挨打的。”
“好。”陈怜怜点点头,转身却让剑器队的一个高挑女乐将一把轻柄软剑交给辛夷,上下打量着她说,“但你先翻个云剑让我看看。”
辛夷很是狐疑,剑器队属于健舞,她一点也不想去,尤其给她剑的那个女乐,斜眼视人八段白,脸颊轻挑半面黑,怎么瞅怎么不对付,暗戳戳的令她难受。这目光,她幼时随娘亲初入公主府时便见识过,不为别的,只为等她出丑。幸而剑器舞的身法,韵律她尚且熟悉,之前也多少学过几日,此刻才不至于露怯。
辛夷右手持剑柄,四指握剑格,食指朝剑首,剑身贴臂后,左手比出一个剑指冲着陈怜怜,以腕为轴,剑刃飞旋,游电迅风似的向外转了一圈。这样她还觉不够,又仅用双指握柄格,以剑尖轻轻划着小圈,做起搅剑的架势。此招很须要些指力,没使劲练过的,光拿剑就拿不稳,因此辛夷对陈怜怜露出一抹得意神色。
陈怜怜暗忖:“妮子真有点基本功,不愧是菊三四一手调教的,若再努力几年,定然出息长进。”幸而还没有过那几年,她便故意指摘道:“手指摁得发紫,鸡爪似的,没一点力气。”
惜墨将双手摆端正,仍旧不放过她似的说:“夫人喜为人师,圣人又大度,不敬夫人年岁稍长,亦敬夫人是枢密之妻,当然会由着夫人讲。这原没什么,只要记得,既然夫人自认能昭示皇后何为夫妇之道,自己便该学学人妾之道,奴婢身为女史,日后还须得处处以夫人为榜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