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滢如今虽然拘谨,可毕竟骨子和谢娥是不同的,她不似谢娥那么懦弱,骨子里的野性,让这张秀丽的面皮竟似美了几分。
眼前的食物虽然丰盛,可阿滢只吃了六成饱,就住了口。
有些人肚子饿了,就大咽大嚼,如恶狗扑食。
曾经阿滢也是这样子,不过那已经是她六岁时候。
等她岁数稍稍大一些,就已经将理智凌驾于身体欲望之上。
吃得太多,脑子就不会太灵活,影响自己的思考。
接下来自己还要打一场硬仗,所以她只吃六成饱,吃得慢些,肚子很快没有饥饿感,她立刻就住了口。
一旁婢女奉送上了茶水,阿滢也是扮演过一些贵族娇女,捧了茶漱了口。
初雪吩咐:“主人一向有洁癖,你见着他时候,仔细别挨着他。”
阿滢抬头:“你们家爷是谁?”
初雪冷然:“不该打听的,便不要打听。”
还未踏入房中,阿滢已经再次嗅到了熟悉的熏香。
这种名贵的熏香,阿滢在受水刑时候曾经嗅到过,虽然如今也还不知这是什么香料。
阿滢心忖,初雪说得没错,她那主人果真有洁癖,不过片刻,又换了一身衣衫。
她踏入客厅,顿时柔顺伏在了地上,不好随意抬头。
男人双足,轻轻的踩在柔软的地毯之上,鞋上点缀明珠柔润生辉。
她耳边又听到了那好听悦耳的嗓音:“抬起头来。”
阿滢缓缓起身,而男人面具后的唇角蓦然扬起了一缕笑容,轻轻一挥手,初雪便扯去了覆盖在美人灯上的丝绸。
那是一盏今早才做好的美人灯。芍药前天剥了谢娥的皮,涂了药水,做成了灯盏,以便长久的保存。谢娥死的时候样子。
桐乡侯点亮了灯油,谢娥的皮囊就好像充气了一样,从内到外亮透了,容貌也是栩栩如生,甚是精巧。
近在咫尺,骤然得见,一模一样的面容,唯独双眸却空荡荡。
阿滢汗毛直竖,啊的轻呼一声,瞬间瞳孔收缩!
而这一次,却并不是做戏。
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阿滢瞬间竟微微晕眩。
初雪那并不如何温暖的手,带着几分恶趣味,扶住了阿滢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滢的身躯没有像棉花一样柔软,而好像弓弦一般死死的绷紧。
她耳边响起了初雪刻意为之的嗓音:“这一位,是谢家阿娥,芜郡谢氏一族的旁支,也是个士族千金。你瞧,她跟你一样,正当妙龄,花容月貌。可她如今已经死了,这是她的皮,做的一盏美人灯。你瞧瞧,她跟你多相似。你要不要伸手摸一摸,你摸一摸啊?”
阿滢努力控制自己呼吸的频率,这是她自己发现的一个小诀窍,能让自己在受惊的时候迅速恢复冷静。
她这才发觉后背一凉,因刚才惊吓,生生透出汗水。
初雪哼了一声,一把将阿滢推在了地上。
“阿滢,你好大的胆子,当你发现谢娥跟你生得有几分相似,你竟然将她给杀了,冒名顶替。你如此罪大恶极,我看就是让你遭受车裂之刑,也并不为过!”
不错,刚刚阿滢是受惊了,她毕竟是个凡夫俗子,又骤然见到了这么一张和自己一样的皮囊。
可此刻初雪责问的时候,她已经清醒起来了。
让自己抵罪?用不着这么麻烦。
直接带官兵捉了自己,她还有本事喊冤不成?
那么唯一的可能,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这个剥了皮的女郎,既与自己如此之相似,是想让自己冒名代之?
阿滢面上挤出惶恐,拼命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果然,初雪咯咯的笑:“你若要死,本也容易。不过如今,却还有一条活路。恰好你生了一张和谢娥一模一样的脸蛋,你若能冒充谢娥活下去,替主子做一些事情,那便饶了你一命。要死要活,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