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雪楼便知晓,韦玄不会对自己说什么真心话了。
原来他还是了解韦玄这个族兄的,韦玄什么都可以失去,可唯独不能失了面子和人前风度。
他知晓韦玄就算极恨,可也只会风度翩翩,不会流露出嫉妒的丑态。
这一切,都是让韦雪楼内心发苦。
然后果然,韦玄并没有发火动怒,更无一句责问。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拍拍韦雪楼的肩膀:“以后随了牧乡侯,自然要用心做事,牧乡侯怎么教,你便怎么学,可不能坠了我韦家名头。”
韦雪楼一颗心,轻轻打颤!他张口,也许想表达自己歉疚,祈求这位从小照顾自己的族兄原谅。
然而韦玄也是了解他的,抢先一步说道:“以前是我这个兄长一时糊涂,说了些糊涂话,你也不用真放在心上。你,大约不会怪兄长吧。”
韦玄唇角带着笑意,可那样子的笑意,却未曾真正映入韦玄的眼底。
至少那双漆黑的瞳孔,未曾见半点释然悦色。
那个眼神,韦雪楼一直都是望不了。
然后韦玄负手而立,轻轻的一欠身,推脱有事,转身离去。
那时候裴楠铉啧啧做声:“雪楼,你这位族兄,大约一辈子都是不会原谅你了。”
是呀,就是这样子的。
如若韦玄愤怒作色,甚至发泄辱骂,也许尚可挽回。
然而韦玄一句话都没有,只因为这些事儿,已然扎入了他心里面去了。
那么这样子仇恨,一生一世,都不会释然,更不会化解。
韦雪楼本应该懂的,可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懂。
所以后来,他离开了元郡,让云汉的阳光,晒黑了自己个儿的皮肤。
他只觉得过去这么几年了,也许这几年的光阴,能消除韦玄内心的愤怒,而不是继续的记恨仇恨。
如此种种,如水而逝。
裴楠铉的唇角,透出了一缕笑容:“我性子啊,一向也是古怪,又很小气,很少请客,为人也不是很大方的。所以我平素,也并不是很喜欢请客的。不过韦雪楼,你好不容易回来,我自然不会吝啬。你一走几年,三年前,你探出了云谷铁矿,一举解决了云汉精铁之难。你那时候没有回元郡,可是你呢,却得了封号,有了爵位。你那个族兄,只怕见着你了,都要对你恭顺行礼,客客气气呢。”
“不过,那又怎么样?如若换成别人,我自然不会请他饮茶。再者,你不过争取你该有的东西,何必一副对不住他样子。你如若这般模样,只怕,只怕你这位兄长,就会越发觉得,你真正亏欠于他了。你若不想回韦家,我裴府难道还缺你住处。好了,韦雪楼,你不用如此犹豫了。你年纪轻轻,大好年华,难道想要死在韦玄手中?”
韦雪楼不觉摇头:“怎么会?”
裴楠铉啧啧做声,旋即开口:“这有的人也许并不是蠢货,却宁可自己是傻子。你既然懂唇语之术,应该就知晓。你知晓韦玄神色匆匆,连那般流言蜚语也不理会,是因为下人禀告,说你回到元郡。他可不知晓,你这位族弟就在这儿喝茶。只怕他去寻你,是又扑了个空。你猜他心心念念,是与你感情深厚,还是对你有着难以言喻,却发泄不了仇恨?”
“你真是个傻子,你那个兄长,可谓是恨透你了。可是你呢,行踪不定,四处漂泊。就算他想找个杀手,这样子杀了你了,也是,也是找不到踪迹。好了,如今你回到元郡了,你可当心一些。”
韦玄那般凉薄,方昭仪痴心一片,也没什么对不住他,也便被亲自推下凉水,便是这样子给死了。
更不必说,生生得罪了韦玄,让韦玄恨之入骨的韦雪楼。
韦雪楼慢慢的品了一口茶水,心尖一阵子的苦涩。
裴楠铉往外张望,一会儿的功夫,阿滢已经跑得没有影子。
裴楠铉用小虎牙这样子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瓣,一阵子的犯嘀咕。
这贼丫头,越来越不安分了,闹腾的动静也是越来越大。
哼,也不知晓哪一日,会不会真没命。
不过阿滢传出去的那个谣言,真是有趣,裴楠铉决定帮阿滢一把,顺手也是煽风点火。
韦玄对崔冰柔用了强,崔冰柔名声本也不是很好,就算被玷污了身子,似也是没什么法子了。
不过这样子的丑事情,似乎本也应该传出去、
韦玄,韦郎君真是个令人恶心的存在了。
韦郎君的动作,却也是迅速的。
谣言传得再快,也不及韦郎心狠。
这天晚上,还未曾等来崔家对崔冰柔的再一次训斥,就迎来了对崔冰柔辣手摧花的杀手。
男人悄无声息的潜入,手中的绢带,就如此宛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缠绕上了崔冰柔的脖子。
那娇柔妩媚的美人儿,身躯拼命的挣扎,却也是掩不住这通体的娇媚。
在崔冰柔濒死之际,她美丽的身躯,竟绽放出平时未曾有过的美丽。
崔冰柔是不想死的,她还这样子年轻,整个人一朵花儿一般娇美。
就如她和阿滢说的那般,这日子纵然是生不如死,她终究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然而韦家的杀手,似乎总归是特别的冷血。
眼前的美人儿,纵然是千娇百媚,似乎也并不能激起这冷血杀手的怜香惜玉之情。
崔冰柔无不悲恸的想,也许自己要死了,当真要死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身后男子身躯倒了下去。
对方双手也松开,那条绸带就如此轻轻的从此人手掌间轻轻的滑落。
崔冰柔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忍不住大口大口喘气,本来紫绀的面容,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死里逃生,她泪水直流。
然而在她抬头之际,却也是顿时瞧见了阿滢。
阿滢秀美的脸颊被月色一映,更添了几许的美丽。
她对着崔冰柔似笑非笑:“崔姊姊,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