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然也让别人心领神会。
第一次,裴楠铉说他倾慕牧乡侯。
第二次,裴楠铉说他不行。
如若以后,裴楠铉一直不肯娶妻,还不知晓会有什么惊人的言语。
无论如何,这一次乐阳公主的生日会,似乎也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尴尬。
有些话儿,虽然没有被挑明,但是在场的人都懂。
那就是裴楠铉将乐阳公主给拒绝了。
论容貌论家世,乐阳公主自是天底下最出色的。
要是这样子的美人儿,裴楠铉还瞧不上眼,那么只怕也没女人能入裴楠铉的眼了。
莫非,裴楠铉真是断袖?
以前裴楠铉这样子说,旁人均是半信半疑。毕竟年少轻狂,说出些奇怪言语,似乎也不奇怪。再来云汉皇族也有断袖嗜好的,却也并不耽搁娶妻生子。好似裴楠铉这般,非但不肯娶妻,连姬妾也不纳一个,倒是个中奇葩。
阿滢心忖,乐阳公主挑中裴楠铉,究竟是自己心之所系,还是因为兰皇后的心意?
也许,这既是兰皇后的心意,也是乐阳公主所乐意的。
公主生辰,正式的宴会安排到了晚上,宫里担心这些贵族男女无聊,亦准备了各类博戏,以供玩乐。
阿滢别的不说,对于这些博戏,却也是极为精通的。
吃饭的行当,能不精通?
什么双陆、六博棋,乃至于投壶之类,她样样能玩儿得精熟。
韦雪每次寻阿滢下棋,都一定会输。可对着韦雪,阿滢甚至无需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
如今阿滢对着这些,也一阵子的无聊。
别的不说,阿滢对钱财也并不如何的在乎。
赢几个元郡贵女,她觉得挺没意思的。
玩了一会儿,阿滢只觉得无趣,便随意去御花园里面走走。
花园里面,却忽而响起了极为悦耳的嗓音:“裴少,方才,是我思绪不周,没想到其中种种纠葛,也未曾想到,皇后竟以此发难。是,是我的不是。”
这样子的嗓音,阿滢只觉得耳熟。
乐阳公主不但容貌美丽,更生了一副好嗓子。
美人儿不但样子好看,嗓音也挺美的。
如今她跟裴楠铉说话,少了几分冷冰冰的味道,竟似透出了一股子的温柔。
裴楠铉轻轻环报双手,微微含笑,一挑眉头:“公主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的。”
呸,死狐狸一向也是极为聪慧,一颗心儿千灵百巧,又怎么会想不明白。
乐阳公主微微沉默,忽而开口:“其实,其实无关其他种种,我当真心慕裴郎君。只是,却也知晓,你我身不由己。我知晓裴少拒绝,是因,因彼此身份微妙。乐阳可以一生不嫁,也不愿意自己屈就别人。裴郎君,今日,是我的生辰,只要能得君一句话儿,我此生也不会有遗憾。”
乐阳公主方才指名道姓,不过稍稍能满足虚荣心,可是如今,可是真情流露。
最妙则是,裴楠铉纵然接受了,也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裴楠铉也轻轻叹了口气,叹息居然有些惆怅。
“公主,你我身份,均是身不由己的人。可谓,同病相怜。”
“其实,我真的不行。”
死狐狸一脸无辜。
乐阳公主本来一脸深情款款,如今,却也不觉面色一僵。
她慢慢的,扭过头,瞧着阳光开得正好的花儿。
“我知晓,你并不愿意接受我。裴郎君,你始终不愿意待我以真诚。就连我生辰,你总不肯说句,说句真心话儿。”
那双美丽的眸子,渐渐渗出了晶莹的泪水,宛如花朵上的露水,晶莹而美丽。
那脸颊之上的泪水,忽而好似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的从脸颊滚落。
她是元郡高贵的公主,当她哭起来时候,自然是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
她如宫中的空谷幽兰,那样儿的美丽,那样子的寂寞——
“公,公主,不要为裴郎伤心了。你若真想要知晓,我,我实言以告。我心下,自然是有一个人,只是世俗不容,故而,故而心中再也无暇旁顾。”
裴楠铉一脸真诚。
“牧乡侯固然是惊才绝艳,可你们皆是男儿身,又如何能在一起?”
乐阳公主蓦然抬起头,她美丽的面容在阳光下泛起了一股子异样的光彩,漆黑的眼珠也因为蕴含了泪水焕发异色。
“我,我怎敢相欺公主?”
裴楠铉手指轻轻的摘了朵花儿,放在鼻端嗅了嗅,缓缓言语:“我心仪之人,是谢家阿娥,可惜她是韦玄未婚妻子,唉,自然可望不可及。我们两早就,私定终身了。”
嗯嗯,我们两早就是奸夫**了。
阿滢本来在花丛之后看戏,闻言险些跌倒。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裴楠铉也没转身,只朝阿滢方向招招手:“阿娥,你出来吧,我们的事情,不用瞒着公主了。”
阿滢恨不得手撕狐狸,只盈盈现身,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努力做出这个玩笑好好笑的样子。
“裴郎君,你纵然救我性命,可也要顾忌小女名声,不然,韦郎要吃醋的。”
乐阳公主瞧也没瞧阿滢一眼,只身躯轻轻颤抖,似心中含酸,颤声:“你,你竟如此辱我。”
她眼里无阿滢,也没有多瞧阿滢一眼。
这位美丽的公主,如今眼里,只有裴楠铉一个,嗓音也恢复了以前的冰冷:“你,你纵然不屑于我,何必如此借口,作践自己?”
阿滢为之气结,喂喂,关我何事。
裴楠铉不以为意,轻轻叹息:“我知晓,世俗必定不能接受的。可我心悦阿娥,本也不假。”
乐阳公主一咬牙:“裴郎请自重,你放浪形骸,也还罢了。可你是裴家公子,身份尊贵,平白和此等女子交集,辱及名声。只怕,连你亲姊姊,也绝不能容。你对我无心,乐阳心中有数,不必再如此作践自己。”
高贵的公主,是不屑与阿滢争风吃醋的,她眼底恼恨,甚至未曾投射到阿滢身上。
她种种不满,也只对着韦玄。
瞧着乐阳公主拂袖儿去的恼恨身影,阿滢恼怒瞪着裴楠铉。
裴楠铉微微一笑,将花儿轻轻插在了阿滢鬓发间:“小娥,你方才不是答应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