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鹰策马疾驰,抬头猛见前方尽是火头浓烟,烟雾之中人影纷乱,哭声震天,竟是少数乱兵借机为祸。
他瞧得不由心中滴血,换过平日定要将这些害群之马斩尽杀绝,然而此时却已是力有未逮,更不能停下步伐,耽搁营救史侯的宝贵时间。
“铮”鹰刀出鞘,雪亮的刀光划过一名乱军颈际,将他劈得鲜血飞溅的打着转儿栽倒。
“鹰扬中郎将南鹰在此!”南鹰的厉喝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一名乱军耳中:“再有为非作歹者,立斩!”
这伙乱军不过百多人,大多听过南鹰的名号,更瞧见数百铁骑旋风般冲至,无不色变,纷纷向着四面八方逃去。
“冲过去!”南鹰刀锋一指,大吼道:“不管何人胆敢阻路,杀无赦!”
“杀!”五百骑兵摘下马腹侧旁的长矛,于冲锋中排成尖刀阵形,一路碾压过去,将不少避让不及的乱军尽数踏于马下。
眼看着已经逼近禁宫,街上局势更加混乱,已经出现了一队队有组织的汉军正在沿途设卡,显然是为了从外围彻底断去禁宫内宦官出逃的路径。
“打出鹰旗!”随着南鹰一挥手,一名擎着黑鹰大旗的骑兵立即冲至队前,表明了本阵的身份。
果然瞧见鹰旗后,沿途的汉军无不退避三舍,竟无一人敢于上前阻挡。
一路之上,道边火光冲天,血流遍地,仍有忠于中朝的残余部队正在与袁绍一系的兵马展开舍生忘死的拼杀,不时可以看到伏尸处处,其中既有汉军装束的普通士卒,也有身着宦官服色的中朝官吏。
南鹰心中更急,如此乱势之下。即使史侯冲出了禁宫,形势也是凶险万分。
“不要走了段珪!”远方隐隐有人狂叫道。
“什么?是段珪!”南鹰精神一振:“追上去!”
段珪是中朝大员中仅次于张让、赵忠的领袖级人物,若连他也冲出了禁宫,那么便可从他口中探知史侯的情况,甚至史侯与他同行亦是大有可能!
眼看着远方的幢幢人影越来越近,突然间一声锣响,一支兵马从街边岔道中杀了出来,正好挡在南鹰的骑兵阵前。
南鹰心中大怒,正要不顾一切的命令杀出一条血路,猛然间瞧见那队兵马的旗号。不由浑身大震。
一将从对方阵中缓缓策骑而出,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将面上尽是无奈的苦涩神情。
“仲简……”南鹰狠狠从口中迸出那人的名字:“你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王八蛋!”他脱口狂喝道:“你忘记了天子对你的天恩海德,忘记了你我兄弟的生死情谊了吗?”
“汉扬!你骂得好!”淳于琼原本低垂的眼神瞬间迎向南鹰,他亦是歇斯底里道:“我是做错了……可是我没有背叛天子,更加从来没有害过你!”
“住口!”南鹰怒吼道:“天子因何遇袭?不要告诉我,那不是你因为向袁绍泄露了天子归京的行踪?”
淳于琼端坐于马上的身形猛然晃动了一下,他惨笑道:“不错,是我。只是我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你怎会变成这样?”南鹰痛心疾首道:“想当日在宜阳,你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也要拼死捍卫天子……”
“不错,为了天子。我的命算什么?”淳于琼木然道:“还记得当日我对你说过话吗?作为天子近卫,我们没有家室,甚至要忘记家族……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我娶了妻子。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我不能不管她们的死活…….”
他眼中闪过刻骨铭心的仇恨,嘶声道:“汉扬。若然有人以她们的性命相胁,换成是你将会如何?”
“竟是这样!”南鹰身躯剧震:“袁绍竟然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是的,他的条件只是令我说出天子归京的日程……而我?我好恨啊!”淳于琼浑身颤抖着低下头去:“我真是猪狗不如!”
“仲简你!”南鹰颤声道,心有千言万语却又从何说起?
“让开道路!”淳于琼向着部下们厉喝道。
“哗”的一声,西园兵马散出一条大道。
“汉扬,我在此处非是为了阻你!”淳于琼凝视着南鹰,眼中闪过奔涌江水也难冼净冲淡的痛悔之色,他指着前路道:“段珪带着史侯就在前面,求汉扬定要救出史侯!”
“至于我这条烂命!”他回手指着心口,惨然道:“只要汉扬愿意,随时可以拿去!”
“仲简,你……你好自为之吧!”南鹰仿佛是为了发泄心头的愤懑之情,他一抽座下白鹤,当先从淳于琼身边冲过,五百渤海军骑兵亦隆隆驰过。
待南鹰远去,淳于琼才茫然抬头,心底仍在萦绕着南鹰与他错身而过时留下的低语:“身伏敌营,以待赎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