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杰却是少有的收起了嬉笑之色。他很慎重的考虑了一番道:“吕布这么做是否真是内情?属下不敢妄加判断,然而有一点却是确定无疑……就在他放我们走时,属下从他身上,真的感觉不到半分敌意!”
“你呢?墨喆!”南鹰见墨喆一脸苦思之色。仿佛心有所触,再想起他平日的心思缜密,不由心中一动。
“将军既然垂询。那么便容属下放胆直言了!”墨喆猛省,正容道:“从洛阳至长安,吕布做出了一连串看似极为矛盾的行为,他似乎一直在暗中袒护我们,然而在战场上的正面对决却又毫不留情……属下以为,想要解释吕布这种种奇怪行为,便要解析他全部的情况!”
他见南鹰听得全神贯注,心中信心大涨,微笑道:“首先,我们要试着分析吕布其人的性格!属下虽然并不了解他,却从主公和高风对往事的叙述中,还有吕布平日里的行事做派,可窥出几分端倪……此人行事果决狠辣,从来不曾有过半分犹豫,而他那副孤傲清高的外表下,似乎也颇为注重情义。主公不是说,他生平仅欠过您和董卓的人情,这才投入董卓属下吗?”
“不错!”南鹰有些遗憾道:“若非我与他失之交臂,说不定此刻,他正是我军讨伐董卓的头一号大将!”
“确是如此!”墨喆点头道:“虽然几经交战,吕布却已经显示出对将军昔日情谊的重视,而他对清儿小姐,似乎更有几分别样之情…….”
他见南鹰嘴边再泛苦笑,知机收口道:“这样我们就知道,将军与吕布之间,其实已有基础,那便是情义二字!我们再来分析一下当前局势…….”
说至此处,墨喆亦不由目露自豪之色:“我们渤海军领衔天下义军,从鸿沟首战,至虎牢大捷,至兵困洛阳,歼敌数万,敌军主将李傕、郭汜、牛辅、张济、樊稠、徐荣等人面对我军兵锋所指尽皆溃不成军,华雄、胡轸两将至今仍是我们的阶下之囚,而即使是吕布本人也在与将军面对面的厮杀之下败下阵来…….我军军事优势,已是不争之实!”
“而说到大义之势!”他微笑起来:“有将军您这位天子金口相认的辅政皇叔在,我们才是天下公认的王者之师,而董卓却早已沦为天下公敌,否则他何至于仓惶逃到长安?天下人,甚至包括袁绍、袁术都清楚一个事实……”
墨喆一字一顿道:“无论军政,优势在我渤海!”
“你说得没错!可是吕布应该不是墙头草!”李少杰耸肩道:“他此前占着道义的名份杀了丁原,若再叛了董卓,以这等朝三暮四的行径。他这天下第一猛将的名头还能保得住吗?”
“当然,可是前提是,董卓不曾负他!”墨喆断然道:“虎牢之战,董卓已经丢开了吕布,密令李傕、牛辅抢筑雄关,险些令吕布大军陷入孤军深入、后无退路的绝地,而入驻长安时,董卓恨不得将并州全军调至城外驻防,其忌惮之心更是昭然若揭……他吕布是这种逆来顺受的人吗?不说是他,即使是他部下的并州军。都已经暗波汹涌了!”
“那倒是!”李少杰点头道:“否则凭着我们这几人,怎么可能轻易燃起了并州军和凉州军的战火?”
“正如我们之前分析的那样!”墨喆冷笑道:“吕布是谁?快意恩仇,恩怨分明,董卓即使对他曾经有过提携赏识之恩,而如今,这份情义只怕早已烟消云散了吧?”
“你说了这么多,本将也大致明白了你的意思!”南鹰淡淡道:“好了,可以说出你最后的论断了!”
“是!将军!”墨喆肃然道:“属下认为,吕布早已暗萌反心。他种种奇异行为都说明,他正在制定一个计划,并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什么契机?”南鹰双目光芒一闪。
“一个可以摆脱叛将乱臣、弑主之人罪名的契机,一个可以争取到更大利益的契机。甚至是一个从此割据一方、取董卓而代之的契机……”墨喆明显挣扎了一下,终于咬牙道:“如果清儿小姐也在他的计划之内,那么则还是一个名利双收、抱得美人归的契机!”
“什么?”李少杰和杨羽的脸色都变了:“吕布有这么高明吗?”
“或许,属下将吕布想象的过于阴暗了一些!”墨喆瞧着南鹰木无表情的神色。有些忐忑道:“可是将军曾经教导过我们,凡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南鹰默然无语,良久才叹出一口深长的气息:“若这番话是贾文和对本将说出。当无半分稀奇,可是偏偏是你墨喆……你的心智成长令本将感到欣慰,然而,能够做出这番分析,你敢说没有一些原因影响你吗?”
墨喆面色微变,只听南鹰低低道:“是因为墨明吧?曾经的背叛,会令自己情不自禁的设身处地……你是这么揣测吕布的吧?”
“将军!”墨喆低下头来。
“你分析的很好,本将也相信你对吕布的判断,即使不中亦不远矣,所以下一步对吕布可能出现的变数,便要由你来制定针对性的行动计划!但是本将还要劝你们三人一句话…….”南鹰抬起头来,望着远方天边那一轮跳出地平的耀目红日,悠悠道:“熟悉黑暗,不畏黑暗,甚至是溶入黑暗,却永远不要被黑暗侵袭我们的内心……我们之所以甘于长期忍受黑暗,正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光明,这也是我们和那些人的根本区别所在!”
“是!将军!”三个年轻人一起衷心的埋下了头来:“谨遵教诲!”
“好了!也多亏你这一番点醒,令本将更加明确了形势,心底也放松了很多!”南鹰微笑着:“顺便说一句,你们这一次的任务,完成得漂亮……不愧是我们渤海军年轻一代的三杰!”
“啊?”三个年轻人相视一眼,均是有些羞涩。
“将军!天眼来了!”一名战士手指天际大叫道。
红日的光辉之中,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渐渐变大。
“怎么才来?出城之初,本将便已经下达了令高风派人接应的命令!”南鹰微微皱起了眉头:“高风这小子,真是越来越退步了!”
“将军请过目!”很快,系于天眼爪间的密报便已呈在南鹰手中。
“这……这是!”瞧清了帛上的字迹,即使以南鹰的从容淡定,亦面色剧变。
“将军!”三个年轻人一起动容:“有什么大事吗?”
“没什么……计划有变!”南鹰勉强按下心头的躁动:“这里的人手,本将分你们一半,就近在长安附近策应两位小姐和孙先生吧!有了那条密道,你们出入城中当可无虞!”
“现在,本将要立即全速赶往豫州,之后便要回渤海……这里,交给你们了!”他毫不怜惜的猛然一拍座下神驹,大叫道:“白鹤,不要令本将失望!”
在渤海三杰愕然忧虑的目光中,南鹰与十数名战士纵马绝尘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