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曹彬额头顶着一个大包,两个大黑眼窝子深深的凹进去,胡子拉渣,一付鬼样子般回到军营,只说了一句话,“谁也别来吵我。”便躺到值房的床上,不消两个呼吸便鼾声大作。
秦越小心的为其额头上抹了伤药,众人耐着性子,一直等到晚间,才把这头猪给摇醒,秦越亲自伺候他,为其抹脸醒神,又推着他坐到桌子前,逼着他喝粥填肚子。
曹彬皱着眉喝了两口,肚子里发出咕哆一声响,精神头立马起来了,一连灌下三大碗,这才抹抹嘴巴说:“还是营里好呀,真香。”
秦越道:“你有家不回,还硬撑着跑到营里来做什么?”
曹彬长叹一口气,“在家里哪能睡呀,都乱套了,你们可知,圣上快疯了,尤其是入殓之际,马全乂那么彪悍的家伙,都抱不住圣上,甘沛把宗训抱过来相劝也劝不住,还差点……”
曹彬指指额头上的大包,自嘲笑道:“某战场冲杀也没受过这般重的伤。”
曹彬不再细说,但众人都能想象的到郭荣那浸到骨髓里的悲伤,一时间静寂无言。
最后还是秦越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曹彬,道:“营中诸事顺遂,若是有事,只需你一声令下。”
曹彬搓搓脸,笑道:“某回来看一眼就知道,有你们这些兄弟在,某就可以放心睡大觉。今夜大伙都好好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下雪不冷化雪冷。
整个汴梁城都寒风彻骨,不论贫穷与豪富,街上行人几乎个个都牙齿打颤,说话也轻言轻语的,有好几家酒楼索性生意也不做了,直接关门大吉。
放眼街上,不见一丝艳色,满城缟素,一片萧瑟。
秦越担心老司马的安危,麻着头皮进了城,先来到苏宅碰碰运气,却见老司马正悠哉悠哉的烘着火塘,喝着茶,还有兴致哼小曲儿。
“噫,你不在宫中?”
司马错三角眼一翻,冷然道:“死的是你们皇后,又不是老夫,难道还想老夫为其戴孝?”
秦越被他一句话给噎着了,自端了椅子过来,把脚架在火塘边,烘着手,问道:“你不是说可以能治好的么?”
“遵医嘱,事事听老夫的,活个三年五年没问题。”
“那为何皇后又想不开了呢?”
“因为她那病不能根治,老夫的手段也只能拖住,她的形容只会越来越枯萎,最后如一堆白骨般。”
“不过老夫倒是钦佩这女子的刚烈性子,说死就死,还真被她做到了笑着离开。只是可怜了你们的圣上,那嗓子,治好了也是沙哑。”
老司马长叹一声道:“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却不成想你们圣上倒是性情中人,唉,老夫受不了那凄惨状,所以就先回来了。”
秦越没好气的道:“你不会开几贴安神药出来?神神叨叨的一付云淡风轻的鬼样子,其实是在当逃兵,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淮南时就……”
老司马冷笑:“你以为就你想的到?人家都把身家性命搏上,硬扳住圣上牛灌了。再说了,老夫凭什么要热脸贴冷屁股,这可是你们求着老夫施手的,记得回头帮老夫催下诊金。”
秦越做一个拇指向下的动作,转身与木头怪聊天,还未说上两句话,却听外面脚步声乱作,秦越大惊,连忙跑出去一看,却见门房大呼小叫的跑进来。
“甲郎君回来了。”
秦越怪叫一声,倏的冲出,其速如豹。
……
河中府,城东峨眉岭,有人哭嚎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