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亲卫上前,为王审琦解开绳索,木云道:“夔州城,虎牙军替朝廷收回了,至于你王帅,去留两便,若还记得自己是大周的臣子,那便去益州,李相、王著皆在,大帅更是会出城相迎。”
王审琦揉揉手腕,冷笑道:“若是不去呢?”
“一样给王帅备好快马,家小、浮财尽可带走,去汴梁也好,去江南也好,一切随意。”
“没想到秦九年纪轻轻,却满是妇人之仁。”
“这不是妇人之仁,若换成石守信或是韩重赟,此刻,该是刀下亡魂了,虎牙军旗尚未祭呢。”
“……”
“本将军务繁忙,王帅请痛快一点。”
王审琦呼出一口长气,抱拳道:“请代王某向秦帅致谢!”
木云点点头:“亲卫可带一都甲士走,马匹却只能给王帅留下三五匹,若走水路,再调大船一,可够?”
“多谢。”
“大帅还有一句话相赠,托木某转告,那位屁股坐上了龙椅,便不再是你五兄,回京后,若能乖乖伏底做小,平安无事,万不可义气用事,令其不快,那一位身形虽宽,心胸却是未必。”
王审琦鼻孔里冲出两股恶气,“记下了。”
木云挥挥手,让亲卫押其回后衙收拾行李,自己则开始操持军务,编俘有马霸,安民有史成,警备有三多,他简单的拟好战报,交付八百里加急,然后,召集亲卫,随军记室,面对舆图,开始发号施令。
……
益州城中,秦越却是在酒宴正酣时才发表勤王檄文。
檄文大致便是如此,先历数一下敌人的恶行,再描述一下对手的弱点,夸大一下自己的实力,描绘一下美好的前景。
“……或许有人会问了,为了一对孤儿寡母,为了已经长眠的先帝,动用数万大军,耗费钱粮无算,还会造成无数的伤亡,值不值当?”
“本帅的回答斩钉截铁,值。”
“因为那是大义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秦越长吸一口气,徐徐吐出,调整了一下情绪,放缓声调继续道:“当然,这是本帅自个的决心,仿佛与诸位没什么相干。”
“但其实,很相关。”
“因为,本帅若不出兵,蜀中将成焦土,因为当汴梁那位坐稳了御座后,他的所有精力全会放在维稳上,对己族用兵,对外族求和。
是的,那是位只会窝里横的家伙,他畏契丹如虎,他惧党项如狼,不然也不会在瓦桥关上使小动作,不敢与契丹交锋。
他对契丹的国策是什么?是花钱买平安,是建立封桩库,是妄想着用钱把幽燕买回来,这与肉包子打狗有何区别?而这些钱从哪来?全会加到蜀中百姓的身上,因为在其眼里,蜀人怯弱可欺。”
“蜀人真的怯弱可欺么?不。”
“盖因为蜀人善良,有教养,喜欢讲道理,但面对刀枪,道理何用?不过兔子逼狠了还要三蹬脚,所以,不久的将来,蜀地起义者众,而伪宋,为了长久的奴役蜀人,实行焦土政策,将会把所有的城墙推倒,让蜀人无险可守……”
“啊,这位仁兄问的好,本帅会未卜先知不成?不,本帅不会未卜先知,也不会起卦。这样的事情,出现在我的梦中,反反复复,已不知多少回……这事情,解释不清楚,但它是如此之真,真到令我恐惧。
诸位,本帅出兵,举的是义旗,行的是正道,不需要编造这些玄幻的东西来危言耸听,但我觉的,还是有必要把梦中的故事与大家作一个分享,在我做的那个梦中,还有更恐怖的涯山之后无中国,十数万人齐跳海。庄生,舆图……”
舆图早悬在墙上,帏幕拉开,整面墙皆是,秦越接过指挥棒,准备侃侃而谈。
然而,现场已经乱了,四处皆是“嗡嗡”声,有亢奋浮在嘉宾的脸上,有疑惑写在他们的额头上。
一位士绅与陈抟挨的近,轻声问道:“仙师,大帅以梦境为理由,似乎太儿戏了吧?”
“儿戏?不,你需在的是相信,绝对相信,他的梦境,不会有错。”
“啊……”
陈抟抚须而笑,表情神秘:“因为心有多大,梦境才有多大,而他的梦境,布满了那面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