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财富、土地,这三座大山,是攀过去,还是被压倒,起始的顶层设计最为关键,一旦确立了制度,再想改就会千难万难,这也是他暂时无意皇位的重要原因之一,宁可总督总理总参这样的三驾马车先拉着,把机制理清楚了,把准备得益者逼急了,如此方有好谈的机会。
有些东西,必须在一开始就明确起来。
否则,就会像世宗那样,累到吐血也只不过是在挥着小锄头。
因为自晚唐至今,百多年的乱世,杀到最后,这世界只属于两种人,一种是策马挥大刀的武人,一种是战火烧不尽的士卿。
如益州,更是士卿多如鲫。
唐末时便有大批大批的大家族涌入,虽是逃兵荒来的,但大家族就是有大本事,大浪淘沙,活下来并繁延下来的,家里或多或少都卧着虎,藏着龙。
再是王建入蜀,一大批从龙之臣成为新贵,建起了豪门。
孟昶进蜀后,老的权贵又是一番淘洗,然后新的再顶上去,而老的也不是就全淘洗光的,有本事的都留下了,比如欧阳炯,比如李昊,都是前后蜀皆得力的臣子,这些人,怎么骂他们都可以,但不可否认人家就是有本事。
如李昊,在汴梁也如鱼得水,礼部侍郎变成了礼部尚书,出川降官他第一,也不知红了多少眼珠子。
如欧阳炯,秦越见了都要笑脸相迎,一口一个炯之公的叫着。
这些士卿豪门,形成的经过可能五花八门,有许多还要加个“伪”字,但他们高坐益州的金字塔顶是事实,一边享受着富贵荣华,一边掌握着最大的话语权,他们是拥戴秦越登基的最积极者,因为他们已习惯了附身盘吸,秦越要是不登上那个位置,他们无从下口。
这样的豪门大户,各州都有,木云给他名单,不是没名堂的。
不过与这些人打交道,比打仗还累。
……
比起秦越的烦恼来,甲寅不要太舒服。
战马奔腾。
我心飞扬。
这家伙的身心都荡漾在春风里。
那怕细雨菲菲,也浇不灭他那快活的心情。
那怕顾明楼矜持成了哑巴,他也能从她的眸子里读出柔情蜜意,这种快活,当年追求子瑜都没有这般强烈。
盖因为子瑜内敛,聪慧到他还未开口,便知晓他的意思,很多时候,挫折感多于成就感,他是楞着满头筋硬把她追到手的。
眼前这一位不一样,打生打死打出来的,明明一脸的倔强,却被自己一把就抱过来了,满满的征服快感。
焰火兽知晓主人心意,只好委曲自己,放缓脚步,任那匹胭脂马与自己并驾齐驱。
顾明楼也有幸福感在身心里氲酿着,打一离开凤州城,她就清醒了,却又愿意继续醉下去,夜里宿营时,才把心里话问出:
“她……会同意不?”
“同意,怎不同意,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满心希望我甲家能多多的开枝散叶,说书坊里三天两头都能接到承印家谱的单子,而我们家,想修个家谱都无从修起,所以在益州时,就不知为我相了多少女郎,不过,我都拒绝了,在一起过日子,必须先喜欢了才行,是不?啊,你只管放心,我喜欢的,她便喜欢。啊……我解释一下呵,你也是天下最好的,一样好……”
顾明楼便笑了,艳若桃花,甲寅忍不住捉过她的手。她的手形很优美,十指修长,但手心却有四个很明显的老茧,硬硬的,甲寅便有些心疼,从脚侧拨出匕首,细细的为她修起了茧。
“你这刀不行,做工太糙,回头让师父帮你打一对,先用海上的鱼骨胶来润裹万柄,然后再缠丝绦,那样有弹性,就护手了,你看我这刀,就这样的,十分给力。”
“嗯……你那刀,在我那。”
甲寅就笑了起来,全身十万个毛孔都透着喜悦,手上动作却更轻柔了。
顾明楼摊着手,任他施为,心中却想,这人,以后也会如此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