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甲寅已骂骂咧咧的从外面进来,边走连松索带,“他嬢的,他宋九重要是应一声,我倒要好生与他说说,然后再喝一碗绝交酒,可他倒好,戴着帽子宝贵的不得了,回头就把那帽子摘了当尿壶。”
“他如今假假的也是一国之君,万众瞩目,哪还会再与你单挑,不过你也是的,我吹牛闲聊的话你也当真,还骂的如此痛快。”
“骂仗么,小时候乡下骂的多了,当然怎么恶心人怎么来,对了,你们不出去会会他?”
“为什么要出去会他,晾着他不是更爽么,打脸的最高境界,就是连对方的脸都不看一眼。”
……
宋九重很失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虽是春月暖春时,但他的周边却立不住人,寒气逼人。
他本想……
好好叙叙旧的,措词都想了好久,分别针对李谷、王彦超,然后再是秦越。
劝降,让秦越等人当个温顺的臣子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他很清楚,但起码自己做到了先礼后兵,摆出了态度。
他给出的态度有足够的诚意:只要能谈,一切好说,蜀中要自治也没问题,听调不听宣也行,你秦越想封什么王就封什么王。
朕只要你在城头上插上一面大宋龙旗。
这是他出京时便定好的方略,这才只率三万人马往攻“最薄弱”的夔州城,能一股作气一路攻到益州城下也好,若是不行,也可用这夔州来换秦凤四州。
他并没有一气灭了蜀中的想法,因为眼下条件不允许。
禁军需要时间休整。
朝局需要时间稳固。
方镇需要时间软化。
所以,他对蜀中的叛逆准备妥协。
人是会变的,有句名言斯是真理:
——屁股决定脑袋。
宋九重在当兵时,该悍勇时悍勇,该豪爽时豪爽,该冒险时冒险,充分表现出了一名优秀将领的品质。
因为他的胸中,一直有股热血气,他耻于父亲贪生怕死的碌碌无为,那些少年时代受过的苦,忍过的白眼,遭过的罪,始终盘旋在他的心里,他需要出人头地,他需要高官得做,他需要用俯视的角度,把那些窝心的东西倾倒。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曾经有过豁出去的勇气和决心,也有过低下头去甘心做小的卑微。
但当他实现了心目中的节镇目标后,他的心态就起了变化。
没错,他不是生来就想当皇帝的人,他定的人生目标是节镇一方。
他羡慕的对象是符彦卿,是李筠,是向训。
现如今,他坐到了以前从不敢想的位置上,普天之下,唯我独尊。
他的心态又开始了变化。
变的保守。
巩固皇权才是他终极考虑的问题。
他变的更会妥协了,疆域可大可小,但皇位必须要坐牢。
可是……
他嬢的,太不给面子了吧,敢晾朕?
时间因为沉默而变的无限漫长,王全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好目示韩重赟,希望这位曾经与官家结义过的他把事情圆了。
韩重赟懂了,轻呼一口浊气,转身上了御辇。
“官家,原来敌军主将吓破了胆,连现身一见也不敢,既然如此,不如收兵回营,且给他们一天时间安排后事?”
“……也罢,此城若破,只诛首恶,百姓无辜。”
“遵旨,明日臣为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