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给横幺倒了一杯浊酒,两人一干为敬,只见横幺饮酒的姿态架势都颇为风雅。
子元不禁想起,之前母亲张春华对他说过,目前校事府中,除他之外还有另外少数的一些官家子弟,但都同样隐藏在代号的身份后。
看这横幺的风度气质,他料想十有八九便是其中一员。不过,娘还提到过上面严禁这些人在府中结交往来,满府君对他们俩个的身份是心知肚明的,为何此次……
略微有点想不通,他走神陷入思索。
横幺大快朵颐地吃着碎羊肉,见他如此,出声问道:
“川兄弟,听你口音也是中原河洛人氏,不知籍贯哪里?”
司马师回过神来,再饮了一口酒回道:
“小弟家籍司州河内郡,后经战火,一直辗转各地……横兄呢?”
横幺舔舐下手指上的油水,脸上露出微笑:
“在下是沛国谯县人。”
……原来,竟说不定是王之宗亲子弟?司马师听闻后心里一跳,但没有动声色。
“兄弟原来和大王同籍!真是失敬!”子元再给横幺的酒杯斟满。
横幺摇摇手,没有再多说什么,意下就是毕竟还遵循校事府的规矩,不宜多谈这些。
两人看对方顺眼,愿意交个朋友,路上行凶险事时多互相担待便是。
吃饱喝足,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再找驿员备足清水,就继续上路。
一路上他们经过官道,申时左右进入兖州中部腹地,沿着济水,抵达山东地界。
河清水秀,山峦叠嶂,时不时遇到赶路行旅之人,大多精神整洁,和在之前多乱之地所遇难民不可同日而语。
在道上与他们经过的一辆马车,应是中上的充裕人家,只听里面阖家欢声,幼儿嬉闹。
擦肩而过后,司马师忍不住回头瞧去。
想起之前的血河沙场,千里荒墟,他有感轻叹:
“多年来青兖等地相对远离战祸,加上屯田休养生息、恢复生产,这的民生看来终得喘息安裕啊。”
旁边引马的横幺不语片刻,望向头上湛蓝的天穹,忽开口吟道:
“天地间,人为贵。
立君牧民,为之轨则。
车辙马迹,经纬四极。
黜陟幽明,黎庶繁息!”
司马师听后心动,不禁侧目,只见横幺和自己一样年轻的面庞上,竟闪出不相称的一点沧桑成熟光采。
这首《度关山》,正体现了魏王心系苍生、以黎民为重的理想。
子元更是暗忖,这一介校事武夫,即使是官家子弟,竟也有如此志气。
放慢马步,司马师对他说:
“横兄好格调心胸!”
横幺眼中有壮豪之意,转过双目,明朗神光深深瞧向司马师。
“川兄也不差。”
二人默然会意,不再多言语,再催马迅起,一起放声长啸而歌:
“卫霍骁行,万里平狼;弱冠英雄,笑傲疆场!”
然后相对哈哈大笑,奔驰而行中,只见昂扬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