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看起来像是供奉之用,表面的花纹精雕细琢,但是台子上除那两蜡烛外空无一物。
司马师走近后才看清,台子的后面,竖着一道合上的深红木门,突兀地杵在室中。
门后到后墙壁间没有其它事物,这门就像卸下来待用,又像摆在那里有什么莫名意图。
门板上涂着一个白色的符号,乍一看,像是一只眼睛。
司马师把蜡烛挪近,看到那眼睛图案上连着云纹,和在那酒壶底上见过的款识一样。
魏讽爬一样蹭到这门前,面色铁青惨白。
子元看到他右肩的断口,由袍袖和纱布胡乱地扎裹着,殷红的血迹斑斑渗出。
“你害怕什么?那号角是什么意思?”夏侯玄忍不住上来,按住魏讽的左胳膊厉声问道。
“娥皇圣母……妲己娘娘……”他把头埋下去,浑身又剧抖起来,嘴里癔症地念叨。
与此同时,那号角已渐行渐远,只余窗外的雨声。
夏侯玄听他断断续续地低语,不禁皱起了眉头。
……魏讽被娥皇圣灵劈断右臂,但逼他现下如此疯惧的,似又是跟轩辕坟三妖有关。
……娥皇眷族的追猎,又到此神秘异宅,不知……
同时,眼下这情境与临淄候也联系密切,司马师理了下思绪,默不作声地观察那道红木门。
魏讽忽地猛抬头,脸色瞬时间灰暗可怖,眼中又生起黑漩邪纹。
他大张开嘴,舌唇间有黑血滴落,跳起来发狂前冲,一把推开那红门跌了进去。
夏侯玄色变,紧跟而上,司马师也是心中一个惊跳,木门后霎时涌出来怨毒的邪灵气息。
诡谲的异境出现,那单薄的门框里灰雾弥漫,魏讽和夏侯玄从中穿过后消失其内,而门后的室内如旧空荡。
司马师随后跃入,在灰雾里盘旋翻滚片刻,脚下一实,就落到了一片湿泞的土地上。
首先感到的是海水潮气,十分湿重,周围灰茫茫的,布满许多枯枝黑树。
几排高大的庐舍楼阁环立四周,天上的薄云间透下幽幽月光,这里像是一处水边城落。
这些房屋楼舍的表面木层上,覆着一些厚重的珊瑚样物质,颜色秽暗发黑。
街面上坑洼不平,砖石四处裂破,蓄集了大量积水。
接着令人惊诧的是,就这么短的时间内,穿过同一扇门,夏侯玄和魏讽却不见了。
就像是他们在那灰雾中,被导向了另外的出口。
他静下心来魄动感应,也没有任何动静,就准备走探向远处一座显眼高阁。
背后的裂地水道中,这时传来异响,伴着水花的爆溅。
一片黑色怪鱼,被诡异无形的力道从水中卷起,落到了他身后不远,蹦跳一阵后就都没了动静。
黑鱼群的肉身,迅速腐化成渣,露出妖铁般的鱼骨,泛着金属光泽。
一阵阴风吹过,如同敲击在鱼骨上,发出有节律的叮当声。
湿邪的空气中,随之响起恶毒的轻语:
“诅孽畜万代,没血戮之中,永无终焉……呵……”
这声音似发自巫占妇婆之口,阴沉低哑充满怨恨,司马师听到后脖子上打了个激灵。
他向一旁隐到庐舍屋檐下,手握剑而静立,一时之后,街巷上便又阴沉寂静。
子元沿着街前行,两旁的建筑外壁,都被那灰黑珊瑚物侵蚀得破败,一些木招牌斜斜挂在墙面,字迹都腐糊不清。
转过前面街口,眼前蓦地冒出一个身影,他立时拔剑前指。
这人影背对着他,一动不动,黑白色相间的士袍,竟是魏讽。
司马师见他不动,收剑来到其身边,只见他呆目瞪视前方长街。
顺着他目光瞧去,街道的两排楼舍檐角上,全都倒挂着几乎风干的尸身。这些尸体上衣物腐化殆尽,露出的骨头与烂皮,呈非常暗沉的蓝色。
“莫……莫要……”
魏讽身体僵硬,好像恐惧得无法移动,司马师瞧过去,见他嘴唇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