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的幽水上航行了大半日后,空中的阴沉加剧,乌云的缝隙间仅有丝丝薄光洒下。
水域暗沉,看不清水面下情形的丝毫,不免令人感到不安。司马师从舱室的木窗向外看去,望着远方天水之际的山影,若有所思。
羊徽瑜走了过来,靠到他身旁,从行囊中取出几条咸肉干递给了他。
子元吃了一片,眉头舒展一挑。
“娘子,肉脯如此美味,可是被你使了狐法烹制?”
阿瑜轻笑出来,轻拍他的胸口。
“怎么可能,是师郎你太久没吃肉了吧。”
司马师食完肉干,和阿瑜一起沏了点茶,顿觉久违的放松暖意。
外面只有沉缓的水流声,和慢慢弥漫升起的雾霭。
过了一阵后,司马师有点警觉起来,来到甲板上面,走到操舵的两名士兵旁。
他盯着这陌生的、但并不浓重的迷雾,将剑取了出来,右眼皮有些轻跳。
幽黑的水波下面,还是看不到什么东西,但总有种鬼影重重、隐现而过的感觉,令他感到不安。
盯了一会后,暂时没有异样,这时前甲板传来呼喊。
“大人,请快来看!”
他赶忙到船头,王濬和几个军士正向正前远处眺望,一片突兀的陆地峰影浮现于水面上,随着接近在雾气中勾显峻峭的轮廓。
阿瑜也上来甲板层,跟到司马师身边,望着此乍然出现在幽水中的怪岛,蛾眉疑惑地皱起。
他们的艨艟很快就抵至岛前水域,可以看清岛上有几座高耸陡峭的山体,其高处的云雾环绕里,还有巨大的飞檐隐现。
“师郎,我能嗅到血丝的气味……”
司马师也有所感,这种若有若无的血气,激得他有些心脉烦乱。
“我们小心靠岸,上去探察一番。王濬,我们离开洛阳后,大概已行了多久?”
“已经将近一日,校尉。”
子元看了看天上,景象和离开洛阳城时几无变化,日夜之分似乎也不再像以往凡世那样,变得难以捉摸。
他命士兵熄灭并抹掉船舵上的磷泥,准备小心靠岸,他们发现幽水之下平均都非常深,在接近陆地的浅域也没有搁浅的风险。
军士们拉出缆绳,拴牢固定在一块大石上,司马师带了阿瑜、王濬和两名士兵上岸,让其他人留守在船上。
岸上的草木沉沉灰暗,一条碎石小径通向岛内深处,径旁的石灯笼燃着幽光,照在雾霭里一片虚朦。
五人缓步沿着其走向岛中,两名士兵面色有些紧张,绷着手握住军刀警惕观望四周。
道两旁的茂密暗林中,时不时传来兽声,四下虫鸣不断,奇隐的如同远山冬夜。
走了好一会,翻过一个上坡,眼前豁然开阔起来,只见是一片夹在高山下的谷地。
远看过去,阡陌屋瓦,点点灯火,静卧于其中。再往远处是向上的山道,有似观似殿的建筑布于峰上。
一进入到这岛中山谷,司马师感到奇异的宁静,阿瑜在他身边,目光仍旧沉疑握出了细剑。
行到这谷中镇落前,司马师看到一面黑黄酒幌,上面的字十分清晰,他眼睛不禁睁圆。
烬流馆。
“君郎,你识得此店处?”
“嗯,非常诡异的奇异酒肆,在襄樊之战时,于异境中出现,我和如儿进去过。”
这次烬流馆坐落在这谷地镇口,黑瓦灰墙,一样的古简雅致。
子元上去推门而入,微微熏香扑鼻而来,玄关处摆着一尊长刀武者的石雕,看起来栩栩如生。
司马师经过时忍不住又瞟了一眼,发现其和已故的关羽十分形似。
羊徽瑜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这雕像,对其微微前躬了下腰身。
进入堂内,仍是寥寥的几案酒席,空空安静,只有远处一案旁两个黑色身影的客人,在烛灯下慢慢对酌。
柜台后面一身黑衣的侍者,微笑看向他们,神秘的玄姓人此次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