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处院落的木门,忽然吱呀一声向外推开,他们停下了脚步。
一个须发苍白的老人走了出来,弓背佝偻,面容却是十分清癯。
“啊,几位军爷。”
他看到司马师一行,笑呵呵地开口,子元一下看到他口中的牙齿,形状竟似豺狼一样。
老者的面容祥和慈蔼,与口中微微发黑的利齿,形成诡异的反差。
司马师扣住剑柄,上前一步问老人:
“老丈,这里是何县镇地界?”
“来来来,军爷饮茶。”
老者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扭头就邀他们向院中去,他慢慢蹭着步子走到院中,坐到一个木桩雕成的小几边。
那木几上的盘中,有好多粗瓷杯子,其中是冒着热汽的不明黑色液体。
老者仍笑着对司马师不断招手,他口中忽不断流下涎液,眼中瞳孔开始扩大发黑。
那杯子中“茶”的气味飘了过来,一股污秽的血臭,阿瑜急抬手捂住鼻子,后面两个兵士忍不住转身作干呕状。
司马师立在院门口,没有继续走进去,盯着老人的动作,这血秽气令他呼吸有点急促。
老人见他们不动,仍然和气地笑着摇摇头,便自己举起一杯喝了起来。
那液体下肚,老者的喉咙发出喀哧的干响,躯体一下下地僵硬颤动,身上的浅蓝粗布袍下突生黑硬长毛,从衣缝隙中蹿冒出来。
王濬一把抽出腰间剑刃,作势就要突跃,司马师伸手拦住了他。
“再看看是什么鬼怪。”
老人变成半兽半人的邪样,面上眨眼间也冒出黑色绒毛,但还是笑容可掬的样子,放下那茶杯抬头对天悠悠吟唱起来:
“我本是那卧龙岗散淡的人……”
老人唱一嗓子喝一口那“血茶”,癔症般进入自己的癫想世界。
随着他嘶哑悠长的腔调,院子里木楼后边出现几个矮小黑影,在灯笼幽光下向老人所在的木桩几台靠近,仿佛被其歌声所吸引而来。
看清楚这些形影的样貌后,阿瑜发出呀的一声轻呼。
只见是几株葵花,根茎下生出触须状的小脚,可以在地上移动,暗黄的花蕊一张合,就似人的面口。
它们绕着老人,跟着曲调亦步亦趋,竟别有一种奇异的蹈韵。
王濬和兵士看得有点发呆,司马师沉默着瞧了半晌,没说什么便转身示意离开,向镇子里继续前行。
背后那不人不鬼的曲腔,咿咿呀呀地飘隐在夜雾中,天上的云间出现丝丝月光洒下。
整个镇落像蛰伏半眠的异兽,各间居舍屋院内里,传出嘶嘶的干咳嗫嚅声、时隐时现的抓挠摩擦响动。
走到大抵是镇中心的位置,一座黑森森的牌楼矗立在那里,其右侧引出一条羊肠小径,直直向那边的山顶上盘去。
牌楼上匾额的字迹已模糊残驳,几丝缥缈的黑气在楼门洞间缭绕,其下有三个幼童,似乎正在玩耍。
他们接近到牌楼边,三个小童都在总角的年纪,围成一圈在摆弄着什么。
司马师静静走到旁边一看,小童们竟是在玩弄两颗骷髅头骨,不断将其碰撞在一起,发出咚咚轻响。
一个男童感觉到子元靠近,转过头来,他前额发青,瞳孔也是异样地放大,布满血丝。
“这位哥哥,要不要一起来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