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川看了一会儿,吩咐轿夫回府。
他前脚才进书房,后脚,妻子方张氏就急着寻了过来。
“老爷,”方张氏的脸色白得厉害,“葛少卿被定罪了,那你……我们方家,不会有事吧?”
一面问,方张氏的一面盯着方启川额头上的伤,一瞬不瞬地看。
方启川不欲多言。
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他和方张氏说不明白。
“有事,”方启川只说结果,“葛胥惹了这么大的祸,我作为上峰难辞其咎,罚银子是免不了的,性命倒是无碍,你不要担心这些,我交代你给姑娘们养猫,养了没有?”
方张氏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时候了!
还猫猫猫?
“让养就养,罚再多的银子,也不至于养不活几只猫!”方启川催着方张氏去办。
方张氏无可奈何,又追问了两句,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出人命之后,才走了。
方启川在书案后坐下,深吸了几口气。
中午时,处罚的文书送到了方家。
正如温宴跟方启川说的那样,十万两。
方家上下,跟被雷劈了一样。
方启川二话不说,把能搬的现银都搬了,余下的,他得靠卖庄子田产凑银子。
说起来,也得亏是方家祖上富庶,累了大量的财产,这要是换一个普通官家,这么多银子,能让人一家老小直接跳河拉倒。
当然,方家也不是方启川一人说了算的。
如此一笔开销,自是一番鸡飞狗跳。
方启川折腾了许久,累得躺回了榻子上。
他现在,连继续咚咚咚地巩固伤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要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当初,温宴姐弟的买命钱也是一万现银一个,方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值这十万两吗?
他方启川若是这回不小心,站错了边,折在里头了,方家也会跟闵家、葛家等一样,银子没了,人也没了。
咬咬牙,方启川收拾了一番,进宫求见皇上。
皇上晾了他半个时辰,才把他叫进了御书房。
方启川跪下来,洋洋洒洒的一长篇,主旨是谢皇上开恩,臣之后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附带着说起了那十万两银子,一时半会儿间实在凑不上,请皇上宽限些时日,等自家把地产脱手。
交罚金,不能不爽快,但也不能太爽快。
方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十万两,连眼睛都不眨,岂不是要让人质疑,这家底太深了。
方启川现在能被人骂别的,决计不能承认自家有钱。
虽然,方家大部分银子是干干净净,靠祖产一点一滴累积的,但太常寺牵连着贪墨案,他好不容易撇清了自己,怎么能叫人再怀疑上。
至于不干净的那部分,他没管住手,倒腾了宫里的东西。
方启川狠狠卖了一回惨,末了又说,太常寺不能缺了人手,葛胥被定罪了,自己虽然在开支上是个半吊子,但也算了解太常寺的公务,想早早回去做事。
皇上听他说的还算是人话,由着他去了。
方启川这才从御书房退出来,出宫路上,他遇见了朱钰。
朱钰要去见俞皇后。
方启川恭谨问安,低声给朱钰道谢:“下官听说了,那人死了。”
朱钰哼笑了一声:“你倒是灵通。”
方启川笑得谄媚:“下官明日就回太常寺做事了。”
“那就好好做,”朱钰道,“原本是要贬的,我刚好在吏部观政,几位老大人商议时,我说了几句好话,他们才会跟都察院争取,早上父皇问起,我也保了你,方大人,只罚钱,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