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对着的黄宜安,他也不敢把心中真实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包括他此举的真实意图,以及他质问李太后的那个问题。
黄宜安却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吏部尚书张翰一向耿介,看张圭不顺眼,当初祁钰下诏让他上书奏请张圭“夺情视事”,张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要不是户部侍郎李幼兹为了巴结祁钰和张圭,主动跑出来首倡“夺情”之议,只怕这件事情还没有那么快结束。
祁钰现在趁着张圭离京归葬亡父,要把张翰提拔进内阁,意图不是很明显了吗?
——分担政务是假,分夺张圭的权力才是真。
那也就难怪李太后不同意了。
前世直到张圭去世,李太后都十分信重倚赖他,在祁钰最初开始对张圭清算时,李太后还曾劝谏过两回。
不过,彼时的祁钰已经完全亲政,而朝堂上张圭的势力随着他的去世也轰然而散,那些被张圭压制了多年的官员,以及在新政中折损了利益的权贵,譬如家族从此衰落的前内阁首辅徐玠的故旧,更是借机落井下石。
李太后即便是还想维护张圭,也是独木难支。
更何况,儿子和重臣哪个更重要,这几乎是不用抉择的事情。
因此前世李太后除了最初帮张圭说过几句话之外,后来对于清算张圭一事,便闭口不言,全部都交由祁钰处置。
可即便是如此,李太后也不该赶祁钰出去,并且说出“非有诏不得如慈宁宫半步”的绝情之语啊!
这其中,一定还有不便为她所知的曲折。
黄宜安无意深究李太后和祁钰母子之间的嫌隙——儿媳插手婆婆和丈夫的矛盾,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因此黄宜安想了想,问道:“那陛下知道母后为何不同意吗?”
祁钰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眼中怨恨不屑之色渐起。
黄宜安见状,隐隐猜到了内情——前世祁钰曾经当场杖毙传李太后和张圭闲话的宫人。
所以,祁钰这是听到了李太后和张圭的流言,吃醋怨怒了,觉得李太后在他和张圭的斗争中站在了张圭那一边,遗弃了他这个亲生儿子?
黄宜安觉得自己可能窥探到了事情的真相。
“朝堂上的事情,臣妾见浅陋,也不知道孰对孰错。
“不过,臣妾虽然没有做过母亲,却做过女儿,在家时爹娘虽然也责骂过我们姐弟(主要是教训黄栋),但臣妾明白,那是爱之深责之切。
“陛下冲幼即位,个中艰辛臣妾虽未亲历,却也能够想见一二。母后陪您一路走来,个中心酸肯定也比旁人更能体会。
“因此臣妾觉得,母后肯定是说气话呢!等她气消了,说不定自己就后悔不该对陛下说出那样重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