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同披一袍的缘故,当然更是因为对于对于死亡的畏惧无人可诉,一直以来恨不能将郑玉烟这个祸害亲手杀死,然后再推出去顶罪的永昌伯夫人,这回竟然主动跟郑玉烟说话了。
“你说,我们一定会死吗?”永昌伯夫人小声嗫嚅道。
“会吧。”说起这个话题,郑玉烟情绪也不由地低落惊惶起来,声音不复先前的霸道无畏。
“那,你不害怕吗?”永昌伯夫人看着眼前这个轻易吐出“会死”字样的姑娘,惊讶地问道。
“害怕呀!那可是死亡啊,运气好了,还能有人收拾掩埋;运气不好,就只能被扔在荒山野岭喂野兽,谁又能不害怕呢?”郑玉烟咬唇道。
永昌伯夫人见状,觉得心里略微平衡了一些。
看罢,先前的无畏只不过是装出来的纸架子罢了,连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都怕死怕得要命,更别说是这花骨朵儿一般年纪的小姑娘了!
郑玉烟将永昌伯夫人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冷笑道:“夫人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不死也没几年好活头了!我可就惨了,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羡慕她,其实还不是暗骂她是个老不死的!
永昌伯夫人气得脸都白了。
当然,主要还是冻的。
风雪天的囚牢,又被人抢去了一半,不,是一大半外袍,实在是太冷了!
永昌伯夫人气哼哼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郑玉烟。
郑玉烟也懒得理会永昌伯夫人,乐得清净。
在永昌伯夫人看不见的地方,郑玉烟柳眉紧皱、双拳紧握。
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无畏。
可是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连冯永亭那么权势煊赫的人,都落得个拖着垂死之躯被押解到蛮荒之地的下场,她这样的九品微末小官之女,除非有奇迹发生——譬如冯永亭其实没有骗她,皇帝是喜欢她的,只是迫不得已才将她关进内狱之类的,否则,她将必死无疑。
奇迹啊……
郑玉烟握拳祷告。
……
坤宁宫里,庆嬷嬷禀明来意,静待祁钰的决定。
黄宜安亦看着祁钰,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祁钰对于郑玉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关注与喜爱,反倒是很厌烦的样子,但郑玉烟毕竟是前世祁钰专宠了一半辈子的人,谁知道今生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呢?
祁钰将黄宜安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紧张看在眼里,心中既为她的吃醋担忧而雀跃,又自觉惭愧——都是他做得不够,没能给黄宜安足够的信心,她才会在情势如此明朗的情况之下,还担心他对郑玉烟别有心思。
当着庆嬷嬷的面,祁钰不好表现得对黄宜安的情绪过分在意,遂收敛深思,吩咐庆嬷嬷道:“劳烦嬷嬷回去禀告母后,柳氏和郑氏助纣为虐、目无君上,朕决不轻饶!非但她们二人,便是永昌伯府和郑家,也得从重处罚,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