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临终前最舍不得的便是他了... ...他也父母双亡,满门被屠尽,同样是个最最可怜的人儿,我... ...姐姐肯定希望我能照料他周全的。”
依恨红尘的脾性,既已能下地,自不肯躺在床上,这会儿正斜坐着身子,倚靠在廊柱下,黛眉轻蹙若有所思。
一袭墨色的袍子裹着全身,更衬其冰肌胜雪,气质如霜。
“白姑娘... ...”
“白姑娘... ...”
见恨红尘不在房内,梅远尘一路找来,嘴里还一边焦急地唤着。
焦急的轻唤中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恐惧、慌张、哀伤和彷徨... ...拨人心弦,使人心悸,性冷如恨红尘竟也有些感动了。
“他怎找来了?”
循着唤声,她已瞧见了梅远尘,但却一直不曾应声,只是微微正了正身形,斜眼看向声音传来的院门方向。
这进院落不过十余丈方圆,梅远尘很快便找到了她。
见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他有些懵了。
“海棠... ...她分明是海棠!”看着看着,一双星目之中已是泪盈满眶。
恨红尘虽然和海棠长得一模一样,但终究不是她,梅远尘感觉得出来,她的确不是海棠。
“海棠绝不会对我这般清冷。她是海棠的妹妹,白姑娘。海棠……真的也已与我阴阳两隔了,生死相别了么?”
想着对自己千依百顺,照顾无微不至,事无巨细的海棠已经惨死,梅远尘只觉胸口刺痛,有股郁气在挤压着心腑,仿似要将他闷死。
“噗!”
胸口的郁气总算找到一个出处,裹挟着一口鲜血冲出了他的唇喉。
刹那间,梅远尘的脸色惨白如纸。
“我这一生,纵然活着又还有甚么趣乐?”
念及此,两行泪从眼角滑落,经过他的唇角,汇聚成了两道血水。
形容凄惨而无助,眼神落寞而伤感。
想起他先前苦苦唤着自己,恨红尘心里微微一震,终于站起了身,轻轻行向他跟前。
“姐姐让我好好照顾你。”恨红尘一边以帕拭其血泪,一边冷声言道。
梅远尘如此近距看着她,更觉她与海棠毫无二致,双手已在轻轻打颤,最后只有紧紧握拳才能稍稍止住内心的狂涌。
“白姑娘,我... ...我有急事要回一趟都城,今日是来辞行的。”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轻声道,“张遂光和九殿的人还在此间,你切不可离了真武观的保护!我几位师兄武功高强,有他们在旁侧,便谁也伤你不得。”
先前张遂光能在“巨阙”打伤恨红尘,除了出其不意之外,最紧要的是当时湛明、湛为、湛乾均不在她旁边。这三人中但有一人在,张遂光便极难有偷袭得手的可能。
经此一事,真武观自不会再给张遂光那样的机会,出了徐家后,定然要时时安排高手跟在她左右。
“我和你一起去都城。”恨红尘冷声道。
她没有家,即便先前身为九殿的大师傅,她也从来没有家。
没有家便没有羁绊,想去哪,就去哪。
数月来,姐姐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在恨红尘的耳边、脑中反反复复,她无法忘也不敢忘。
内心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你该替姐姐照顾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