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月袍袖一挥。</p>
那翡翠算盘便已在手上。</p>
“弹琵琶的开始放风筝。敲鼓的却打起了算盘。”</p>
吹箫人看到今朝有月的手中的翡翠算盘，却是停下了吹箫，如此说道。</p>
虽然是一句感慨。</p>
但吹箫人的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感慨之意。</p>
字字句句皆是冰冷异常。</p>
就算是读书识字，也得有个抑扬顿挫不是？</p>
可是吹箫人这句话说得却着实没有任何语气。</p>
也不带有一丝情感。</p>
眼见今朝有月拿出了算盘。</p>
那风筝女却也是收回了风筝线。</p>
但她却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p>
而是对这桌子一招手。</p>
便把这风筝线重新穿在了那风筝的腹部。</p>
“难道这缝针也能算是兵刃？”</p>
今朝有月冷笑着问道。</p>
“昔年时，咱们三人用乐器也能当兵刃。现在时。你可以用算盘当兵刃，我为何不能用这纸鸢？”</p>
风筝女说道。</p>
不知为何。</p>
虽然她说这话说的也极为严肃。</p>
当下这屋内的气氛也极为紧张肃杀。</p>
但只要她一开口。</p>
便顿时充满了旖旎魅惑之意。</p>
若是换做一般心性不坚之辈，说不得早已跪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任由那风筝线将自己绞死也心甘情愿。</p>
有些女人就是这样。</p>
虽然长相比不出众。</p>
或许身材也并不完美。</p>
但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却是极具风韵。</p>
这样的女人要比那些漂亮的姑娘更加可怕。</p>
因为漂亮的姑娘单单看她那张脸，就知道不是一盏省油的灯。</p>
自会心中有所防备。</p>
即便最后依旧吃亏，这亏也不会吃的太多太大。</p>
仍然是情理之中。</p>
可若是换做这般风筝女。</p>
看似普通。</p>
实则超然。</p>
便会宛如温水煮青蛙一般，无声无息的将你吃干抹净，尸骨无存。</p>
这么说来。</p>
今朝有月着实非同一般。</p>
虽然他也曾是那温水中的青蛙。</p>
只不过他在水即将沸腾前，就一跃跳出了锅子。</p>
“纸鸢轻扯，便可摇曳不休。但我这算盘，珠子一碰，可就坐实了没法儿改。”</p>
今朝有月说道。</p>
“所以你是不会回头了，一定要死斗才行？”</p>
风筝女问道。</p>
今朝有月没有回答，而是侧目瞟了眼窗外。</p>
“明月楼周遭三里地，都被我布了迷困阵。真眼不破，镇不破。那些个博古卫怕是还没那水平以力破阵。”</p>
这风筝女说道。</p>
她好似猜出了今朝有月心中所想。</p>
出此言，是为了打消他的念头。</p>
不知道为什么。</p>
人们总是用言语给对方以绝望。</p>
今朝有月与她此刻正是敌对，如此倒还合情合理。</p>
但平日里，有多少人打着关心的名头实则说些落井下石之话？</p>
要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笔账。</p>
就算是再糊涂的人。</p>
他也知道开水不能喝，烫嘴。</p>
泥塘不能踩，伤腿。</p>
却是用不着旁人这般看似谆谆教诲，实则炫耀优越般的“关怀”。</p>
今朝有月笑了笑。</p>
这次不是冷笑。</p>
而是极为温暖，自然的笑。</p>
好似真的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一般。</p>
“这样最好。没有旁人打扰。”</p>
今朝有月说道。</p>
“不过，既然你们俩是为了求财，为何不直接问我钱在何处？”</p>
今朝有月问道。</p>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p>
虽然打了这么久，早就没了和气。</p>
甚至他们三人，很早以前就已经失了和气。</p>
但今朝有月还是想要将其挽回。</p>
他对自己做过的任何都不后悔。</p>
后悔的只有昨晚为何要压不住心性，展露了功法武技。</p>
若是自己当时再忍让几分，不去拨响那算盘珠子，或许这二人还不会来的如此迅速。</p>
虽然迟早要来。</p>
但有些事，还是越晚越好。</p>
“因为到临死前，你自然会说。人只要还能喘气，就都会把身外之物看的比命重要的多。不管他平日里有多么的挥霍，他还是会如此觉得。只要真的到了最后关头，差一口气就倒不上来时，才会倾其所有的来换回多喘几口气的机会。”</p>
风筝女说道。</p>
“我不是那样的人。”</p>
今朝有月说道。</p>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权且就当你和旁人异样，这样还能简单些。”</p>
风筝女说道。</p>
今朝有月心中腾起一阵寒凉。</p>
曾经耳鬓厮磨的枕边人，竟然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p>
不知这悲哀究竟是该归属于她还是自己。</p>
亦或是两个人本就都很不幸。</p>
“不过我若是说了，可不是多喘几口气这么简单。我想要一直喘气。”</p>
今朝有月说道。</p>
“你明知我们不会让你活，为何还要提出这般要求？”</p>
风筝女问道。</p>
“你明知我必死无疑，为何还要说让我多喘几口气给我希望？”</p>
今朝有月反问道。</p>
风筝女说不出个子丑寅某来。</p>
她伸手轻轻的摸着风筝的边缘。</p>
这风筝的样子虽然普通。</p>
但做工却着实精良。</p>
骨架，是拆了她曾经的琵琶做的。</p>
每一处接口，都用掺了糯米的浆糊粘连的寸许不让。</p>
最后还用丝线再裹缠几圈。</p>
身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p>
却是很有韧性。</p>
怕是如鹏鸟一般，扶摇直上九万里也不会被烈风撕碎。</p>
“少一个人，自然就少一个人分钱。一样的钱分成三份总比分成两份少。”</p>
吹箫人淡淡的说道。</p>
“那不分岂不是最多？”</p>
今朝有月说道。</p>
这风筝女和吹箫人听话了这话都愣住了。</p>
但转念一想便领悟了今朝有月话中的含义。</p>
钱在哪里，只有他一人知道。</p>
现在屋内有三人。</p>
若是不分，只能有一个人能得到钱。</p>
除去知道方位的今朝有月外。</p>
就只省下这风筝女和吹箫人。</p>
风筝女侧过身抬眼看了看吹箫人。</p>
吹箫人似是有些紧张。</p>
他将竹箫从口中移开，握在手里。</p>
虽没有明确摆出戒备的姿态。</p>
但是他隐于袖中的胳膊，已是青筋毕露。</p>
体内的阴阳二极也开始急速的运转着。</p>
只待应付着突发之变。</p>
“呵呵，不分？你没有资格对此说一个字！”</p>
风筝女回过神来对着今朝有月恶狠狠的说道。</p>
话语中怨狠念毒。</p>
听到风筝女如此说来。</p>
那吹箫人才微微放松了些。</p>
只是依旧紧紧的握着竹箫。</p>
丹青画的出山水，却描不出人心。</p>
风筝女倒提着风筝。</p>
手里牵着线。</p>
呼啦啦的一卷。</p>
这风筝就朝着今朝有月袭杀而至。</p>
今朝有月看到风筝的轮廓外又有一圈亮晶晶的东西。</p>
想必是其中还装有些什么暗器机括。</p>
而这些暗器机括一定是淬了毒的。</p>
因为风筝女的柔情似水之下，是一颗杀人必碎尸万段的狠厉之心。</p>
除此之外，她一定还有后手。</p>
这是今朝有月想不到，也猜不出来。</p>
他看着风筝摇摆不定的冲过来。</p>
便使劲晃了晃手中的算盘。</p>
“咔啦咔啦”。</p>
算盘清零了。</p>
清零代表着从新开始。</p>
现在的每一颗珠子，每一笔运算，都将被赋予全新的含义。</p>
“三更灯火饮尽五斤酒。”</p>
今朝有月口中念念有词。</p>
手中却是在算盘上拨出了‘三’，‘五’两个数字。</p>
那风筝本来势头正猛。</p>
却是突然被一股巨力阻挡。</p>
宛如飞萤撞墙，朝后一顿。</p>
风筝女提着线，运气劲气，朝旁侧一扯。</p>
这风筝却是竖直了身子，避开了那一道看不见的阻挡。</p>
“物华天宝一相逢，胜却天地三两。”</p>
今朝有月边说边打。</p>
先前的‘三’不变。</p>
‘五’却换成了一。</p>
但前后的位置却是颠倒了。</p>
侧着身子的风筝却是又被从上至下的劲气一压。</p>
失去了平衡，如倒栽葱般朝着西面坠去。</p>
“给我起！”</p>
风筝女铆足了劲气，终究是稳住了这风筝下坠的势头。</p>
只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p>
这一趟出手，怕是没有什么收获。</p>
风筝紧贴着地面上铺着的珍珠粉，调转身形。</p>
被线牵引着，似是要回到风筝女的手中。</p>
吹箫人眼见如此。</p>
欺身向前踏出了一步，准备出手。</p>
没想到这一步踏出，却是被牢牢钉在了原地，进退不得。</p>
“二月烟花早，秋词万卷长。”</p>
今朝有月竟是拨出了‘万’这个数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