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坐了两三桌。</p>
都是外来的商客与世家中人。</p>
早期的鸟儿有虫吃，这些商客们没有什么大本钱，只能靠着一年到头劳劳碌碌，养家糊口。</p>
他们若是再不勤快些，就连现有的营生都保不住。</p>
世家中人也个个都是看人下菜跌的主儿，面对这些小商客，却是摆足了家族。</p>
往往他们说了半个时辰，世家中人却是一言不发，只顾着喝茶吃点心。等商客们实在说不出来什么，桌上的茶也淡了，点心也凉了。他们便擦擦嘴，抬腿走人，只留下一句话：回去等信儿。</p>
刘睿影下楼到一半的时候，有为商客因当时忍无可忍，冲着一位世家众人厉声说道：</p>
“已经十天了！还让我回去等信儿……我卖的可不是经放的东西，全都是各地土产，还有点鲜活海货。要是再这么放下去，最多两天，全都得臭了、烂了！”</p>
“这和我有关系吗？上面没信儿下来，你就老实等着！哪来的废话？！”</p>
世家中人将手中一块萝卜糕我那个盘子里一甩，也摆起了脸色。</p>
“是，东西坏了本来就该我负责。但你们白家，没说要也不说不要。但凡给个痛快话也行啊！”</p>
商客据理力争，但那白家人却根本不理。</p>
白了他一眼后，又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品着。</p>
“我白家，不缺你这点儿。要是等不住，后面大把的人想做，趁早靠边站！”</p>
听到这里，刘睿影又朝下走了两级台阶，看到那所谓的白家人，一身管事打扮，估计是家族中的采办之一。</p>
他之所以如此刁难，还是因为这位商客和那早餐摊子的老板一样，过于老实……</p>
现在做生意，不得四面八方，牛鬼蛇神都敬到了。缺了任何一面都不行。</p>
他以为做生意就是在商言商，规规矩矩谈价钱，但实际上根本不是如此，从这位白家采办的态度中就可略知一二。</p>
听到这里，刘睿影便失了兴趣。</p>
长叹一口气，从楼梯上下来，朝门口走去。</p>
引刘睿影上楼的伙计看到他，急忙上前支应。</p>
“您走好！”</p>
刘睿影摆摆手，给他赏了些散碎银子。</p>
“小的可不敢要您的赏钱……”</p>
伙计慌忙后退说道。</p>
“四爷茶楼的伙计就是不一样，现在却是要了吧？”</p>
刘睿影看了看掌心，以为是这伙计嫌少，于是又给添了些。</p>
“不敢不敢……咱家四爷特意交代过，您是他的朋友，所以小的不敢要赏钱。更何况小的根本没有伺候您，无功不受禄，就算是拿了也不安心。”</p>
伙计一通说辞却是有理有据，让刘睿影</p>
跳不出毛病。</p>
只好点点头，收起银子，跨步走出。</p>
不知道身后本在争执的双方，因为刘睿影这么一下楼，却是都忘记了吵架，心思全都放在他的身上。</p>
“阴阳师……”</p>
白家采办很是疑惑的嘟哝了一句。</p>
陈四爷好酒、讲义气是出了名的，但他从不迷信鬼神，这一点也是众人皆知。</p>
忽然有个人身穿阴阳师袍服，说是他的朋友，怎能不让人意外？</p>
白家采办回过神后，冲着商客重重一哼，将桌上还剩下的两块点心，一块塞到嘴里，一块拿在手上，大摇大摆着出了门。</p>
这次却连句“回去等信儿”的话都没有……</p>
不过这位商客并没有先前的火气，反而看着刘睿影的背影，笑嘻嘻的。</p>
刘睿影走在街上，却是又不知道该从那条路才能去往流人区。</p>
没奈何，只能在街上瞎转。</p>
“大师！”</p>
忽然背后有人叫他。</p>
但刘睿影还未习惯这样的称呼，便没有回头。</p>
“大师！”</p>
这人却还不甘心，跨步走到刘睿影身侧，一揖到底。</p>
这下就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此人却是有事寻来。</p>
刘睿影转头一看，正是方才在四爷茶楼内和白家采办起了争执的那位商客。</p>
“你再叫我？”</p>
“这长街上虽然人流熙攘，但却只有一位大师。”</p>
商客说道。</p>
虽然老实，不会巴结取巧。但商人都有几分话术，刘睿影若真是个阴阳师，说不得还会因为这句话而开些许。</p>
“找我有什么事？”</p>
刘睿影问道。</p>
脑子里还在飞快盘算着该如何脱身去往流人区。</p>
“在下的确是有个不情之请，不如找个好去处和大师细说？”</p>
商客说道。</p>
刘睿影哪里有时间和他东拉西扯？全部的心思都挂在那失踪的蛮族智集身上。</p>
“大师可是在找什么？”</p>
商客还不死心，接着问道。</p>
“我在找路。”</p>
刘睿影随口说道。</p>
“大师要去哪里？”</p>
“流人区。”</p>
刘睿影回答道。</p>
想来他要是知道，也算是不错。起码省了自己几两银子的问路钱。</p>
“巧了，在下也正好要到流人区去，不如和大师同行？”</p>
商客说道。</p>
“你也要去流人区？去那做什么。”</p>
刘睿影差异的问道。</p>
“城中仓库太贵，所以在下的货物都存放在流人区里，折算下来一日不到二钱银子。”</p>
商客说道。</p>
刘睿影看他还算实诚，正巧自己也不知道该走那条路，便答应同行。</p>
结果这商客却里面转身掉头，原来刘睿影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p>
路上刘睿影得知这位商客是震北王域中人，也姓白，算是下危城中白家的远亲。</p>
正是有了这层关系在，他带着货物进城之后才会优先会找到白家。却是没想到白家采办竟是那种嘴脸，明明是同根同源，却形同陌路，丝毫没有通融。</p>
说起这些，他便很恨的牙痒痒。</p>
一想起马上入冬。</p>
雪下了之后，到年关的日子可就过得飞快。这批货要是赚不到钱，这个年就得过得紧巴巴的……不由得惆怅，连连叹气。</p>
不等刘睿影旁敲侧击，他却是直白的说明了自己所求何事。</p>
他在下危城中也不算是新人，对于该了解，该知道的，心里也有一本账。</p>
“四爷茶楼”算是城中顶好的茶楼。</p>
无论是装潢、茶水，还是点心。</p>
尤其是其中的萝卜糕与榴莲酥，却是可以在下危城中拔得头筹。</p>
做这两种点心的厨子，是陈四爷特意从中都城里请来的。人家放着大好的地方不待，反而来了漠南，可想而知陈四爷为了请这两位厨子，出了多高的价码。</p>
出了这些，“四爷茶楼”里还有个奇怪之处。</p>
它的楼上几层从未开放过，只有四爷和他的朋友才能在伙计的带领下上得楼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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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姓白的商客正是看到刘睿影从楼上走下，以及茶楼里那伙计对他的态度觉中感觉和他和四爷的关系应当非同一般，所以希望刘睿影能代为牵线搭桥，认识一下陈四爷。</p>
陈家虽然不在下危城中，但在城里也颇有产业。若是能搭上陈家这根线，不说日后大富大贵，起码不用再发愁过年的钱。</p>
刘睿影与他寒暄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昨晚上客栈时的岔路口。</p>
“出了什么事……”</p>
白姓商客看到去往流人区的各处路口竟然都站满了胡家的巡城。</p>
刘睿影看在眼里，却是一言不发。</p>
他知道这是胡夫人做下的事情。</p>
流人区里一座客栈被焚毁，还有人三更半夜大动干戈，定然被不少人看见。</p>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看到了多少，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说起这件事。惟一的法子就是让看见的人和听见的人什么都说不出来，在没有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前，流人区里却是进出禁止。</p>
“敢问上家这是有什么变故？”</p>
白姓商客走上前去问道。</p>
“外来商客？”</p>
巡城斜着眼问道。</p>
“正是。”</p>
白姓商客恭恭敬敬的说道。</p>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最难应付的就是像巡城和采办这样的小吏。</p>
手中有些权利，却总爱拿着鸡毛当令剑。</p>
好在这些巡城对外来商客向来比较客气，不会刻意刁难。毕竟这些商客来，是给他们送钱来了。挡住谁都不能挡住自家的财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