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拱的回答就不同了,他轻哼一声,道:“你莫不是以为三伯是个书呆子,这其中的道理还不如你看得明白?”</p>
他斜睨了高务实一眼,淡淡地道:“俺答之南侵,说到底,无非是困于生计。”他冷笑一声:“否则,为何他每次兴兵,几乎都是发生在我大明拒绝其通贡之后?”</p>
高拱的身子往太师椅的靠背上轻轻一靠,悠然道:“北虏遣使求贡,不过贪求赏赍与互市之利耳,而边臣仓卒不知所策,庙堂当事之臣惮于主计,直却其请,斩使绝之。以致黠虏怨愤,自此拥众大举入犯,或在山西,或在蓟镇,或直抵京畿,三十余年迄无宁日。遂使边境之民肝脑塗地,父子夫妻不能相保,膏腴之地弃而不耕,屯田荒芜,盐法阻坏不止,边方之臣重苦莫支,而帑储竭于供亿,士马疲于调遣,中原亦且敞矣。此则往岁失计之明验也。”</p>
这番话说得有点重,因为这等于是说“朝廷以往的政策严重失误”,而且失误的主要原因在于“惮于主计”,也就是说高拱认为错在嘉靖![无风注:这番话是历史上高拱的原话,并非作者杜撰。]</p>
话虽然很重,但高务实知道,这番话绝对称得上一针见血。</p>
因为俺答兴起后,这位草原雄主除了有“雄黠喜兵”的一面外,还有与其他蒙古贵族不同的一面,那就是他清醒地认识到要保持自已的强大,就必须有充足的物质保证,就需要与明廷维持通贡互市关系。</p>
因此,他多次主动地向明廷提出通贡的要求。嘉靖二十一年、二十五年、二十六年多次求贡,均被明廷拒绝。</p>
特别是嘉靖二十六年,俺答在明廷已两次杀了他的使者的情况下,仍向明廷“清瓯脱耕具及犁耧种子,因归耕”,还谕令部下,“若等过塞上,敢犯塞上秋毫者,听若等夺其穹庐及马牛羊”。同时,他也一再声言,如不允贡就率骑南犯。</p>
显然,用这种威胁的办法向以“天朝”自居的明廷求贡,是难以达到目的的。于是每当求贡被拒绝,俺答就大举入犯,每次都使长城沿线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极大损失。</p>
所以从这个角度就可以看出,俺答求贡不允就大举内犯,应该说主要责任还是在明廷方面。明廷顽固地拒绝通贡,甚至动辄斩杀俺答派出求贡的使者,偏偏又无力制止俺答的攻掠,这才是造成双方长期冲突的主要原因。</p>
既然高拱是早已看出问题所在的,那高务实就放心多了,当下便笑了起来,说道:“三伯,侄儿以为,按照俺答历来的习惯,以及这几年漠南的情况,俺答这一次一定又会提出求贡!”</p>
高拱心中一动,但并不着急回答,反而问道:“漠南这几年的情况?什么情况?”</p>
“遭灾啊!”高务实有些诧异,心说这些情况很明显啊,曹淦在给我的汇报里都提了好几次了,说要不是漠南近几年来连年遭灾,他也不可能从漠南搞到那么多马。</p>
但他见高拱似乎真不知情,只好把情况解释了一番。</p>
高拱这才知道为何俺答今年一年来居然连续两次南侵,原来根子在这里?</p>
“啪!”他一拍桌子,怒道:“锦衣卫和东厂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情报一点都没有汇报上来,尽汇报些没用的东西!什么俺答又调动了多少兵力去哪里打猎,又娶了一房妾侍之类,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派人暗杀他吗!”</p>
怒气发完之后,他才静下心来思考高务实方才的话,沉吟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就近主导……或者说引导这次与俺答的通贡之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