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听完这话，心里不禁暗想：索南嘉措果然是个极有水平的活佛，这一手玩得好啊，既展现了他的慈悲法相，又避免了直接来库里台大会为把汉那吉站台背书。更关键的是，他这么做，从把汉那吉他们这群人的态度来看，居然还一个个都很支持。</p>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那是傻；可反过来说，把人卖了还能让人帮自己数钱，这就很厉害了。</p>
索南嘉措看来就是这样厉害的一位活佛，难怪黄教在他手上大兴，这绝非单纯的运气问题，归根结底，这就是能力问题。</p>
高务实在心里把索南嘉措的危险性直接提高到了最顶层，属于极其需要严肃对待的人物。</p>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所谓的“危险性”未见得是这位活佛会对他抱持恶意，而是说……嗯，而是说这位活佛不大好骗，跟把汉那吉甚至跟恰台吉都完全不同，想三言两语忽悠得对方满地转，那是没有指望的。</p>
大概，这就是一个大忽悠碰上另一个大忽悠之后的警惕性吧。</p>
既然活佛不来参加库里台大会，那么一些仪式就又要做出相应的变动，把汉那吉请他前来，除了介绍切尽等三人之外，主要就是为了这事儿。</p>
高务实的神情很温和，但态度很坚决——他高某人作为大明钦使，代表的是天朝皇帝，所以要坐在最显著的高位上全程观看本次库里台大会。</p>
当然，考虑到库里台大会毕竟是蒙古的最高权力机构，所以高务实不打算掺和其中，他将会只看不说。</p>
把汉那吉和钟金哈屯两口子都是铁杆明粉，对高务实的这个意图毫无抵触。</p>
恰台吉是个武将，虽然有一定的政治头脑，但对于某些政治上的“象征意义”也不是很能闹明白，他觉得既然当初大汗都能向明人皇帝称臣，那么现在皇帝的钦使坐在高处观看库里台大会的举行，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因此他也没表示反对意见。</p>
但切尽黄台吉却是一听就皱起眉头来了。他是早就被俺答看好的后辈，在鄂尔多斯部也是明确当做下一任大汗培养的人物，政治头脑显然更上一层楼。</p>
在切尽看来，高务实只要出现在库里台大会，本身就是对库里台大会的蔑视，对于整个蒙古而言也是如此，而如今他甚至不仅要出席库里台大会，还要高高在上的坐着，即便他遵守承诺一言不发，也有一种威凌蒙古的意味在里头。</p>
是，这次漠南大战的结果摆在天下人面前，得到大明帮助的土默特几乎是以完胜之姿战胜了图们汗，可是……这真是蒙古的希望吗？</p>
或者说，将来的蒙古真的只能匍匐于大明皇帝的脚下才是正途了？</p>
成吉思汗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这一幕，将会作何感想？</p>
切尽的心中涌起一阵悲凉。</p>
他不满，却无法宣之于口，因为他知道，光凭一个鄂尔多斯部，别说跟大明计较，就算土默特部也不是他们能战胜的。</p>
鄂尔多斯部的位置决定了一旦大明和土默特携手，它就是被包围的对象，怎么反对？</p>
更何况，现在的鄂尔多斯部也早已习惯了与大明互市，倘若自己今天的表现让高务实不满意，这位爷可不光是一个什么钦使，他还是京华的东家，只要他不肯跟鄂尔多斯部贸易，大明北边与鄂尔多斯部交界的晋商、陕商，谁敢跟鄂尔多斯部交易？</p>
京华在大明北方商界说句话，那可比皇帝的圣旨威力还大！</p>
因为圣旨即便写得再严厉，也可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可是京华如果要对某些敢跟它唱反调的商人执行“惩罚”，那真是谁都救不了，说让你破产你就得破产，连告官都没用——晋党、陕党本来就是高党的主阵地，从王崇古、张四维、马自强他们那一辈起，就跟高党绑死了，他们会为了几个商人跟高党闹翻，然后坐看心学派压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