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以前曾经和你说过,大概在周朝时,中国出现了‘华夏’、‘中华’之类的概念,并用以区分自己与夷狄的不同。
但是与海盗文明喜欢严格区分自己与被征服者不同的是,‘华夏’有一个最大的特性就是‘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
这就是说,我们的祖先早就不以浅薄的血统来论定先进与落后,而是当有人愿意施行我们一样的生产生活制度时,我们就认可他是我们的一员,与我们并无二致。
难道拥有这样宽大胸怀的文明不是历史发展的正确方向,反而是永远建立在压迫本质之上海盗文明才是历史发展的正确方向吗?
如果没有中华文明作为对比,海盗文明哪怕发展一万年,也一定还是一小撮少数人压迫多数人的文明。金字塔顶端的那些海盗文明嫡脉,将永远自认为优越,永远会搞出各种各样的种族歧视、文化歧视。
如果他们发现有哪些所谓‘落后民族’发展太快,以至于让他们感到寒意,他们一定会将之视为天底下最大的威胁,然后尽可能联合起来,对其进行最强有力的打压,把这种‘颠覆性’扼杀在摇篮里、襁褓中。
中华文明与其到那时候再依靠文明的韧性,于逆境中崛起或者说复兴,为何不在如今便快速扩大本文明的范围,将更多受我们影响颇深的文明提前纳入进来,早一些获得能与海盗文明对抗的力量呢?
所以我才说,我不是站在蒙古人的立场来谈中华民族,我是以一个汉人身份站在‘中华’的立场上来谈这些。
我希望有朝一日,在我们中国将无所谓什么汉人、蒙古人、女真人,亦或者苗人、僮人、瑶人等等。我希望到那时,大家在自我认知之中只有同一个回答:我即中华。”
刘馨静静地听完高务实这一番长篇大论,颇为感慨地道:“我原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纳闷一件事,那就是你已经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在士林民间乃至军中也有很高的声望,可为何你竟然一点也没有想要造反的意思。
你以前说,你是不希望看到中国人内战,我……怎么说呢,作为和你崽同一个教育体系下长大的人,我能理解这句话,但却仍然觉得这个道理并不十分充分。不过,今天听到你刚才这些话之后,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心里认定的最大威胁,从来不是你如果‘造反’所需要面对的对手,无论是他是当今皇帝、是大明官绅,亦或者其他势力——他们在你眼里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你并不在乎他们会如何反抗,因为你都有信心解决他们。
你的格局远远高于建立一个新的王朝,因为你的对手根本不是一个王朝,而是一个文明,是一个在历史上本应该横霸天下数百年的海盗文明。
现在我唯一好奇的是,为什么你认为不必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而只是通过一些改革就能对抗那个海盗文明?”
高务实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你当年听说过一个叫做马丁·雅克的英国教授吗?”
“就是那位提出‘中国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文明’的教授?我有些印象。”显然,刘馨的确听过,但可能不算很熟悉。
“是,不过我现在要讨论的不是你引述的这句话,而是他在另一次演讲中提到的另一句不太引人注目的话。
原话我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他们(中国)在数千年的时间里都是世界上最先进和强大的国家之一,所以我们不应该奇怪于他们现在的崛起,而是应该探究1800年到1949年之间的这段时间里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馨想了想,也有些疑惑,道:“对哦,为什么呢?1800年……那是什么时候?”
高务实耸了耸肩,道:“乾隆死的第二年。”
刘馨苦恼道:“我跟你专业不同,对于历史啊、文化啊、文明啊这些东西,我没什么研究,你要不直接告诉我结论?”
“我的结论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那只代表我的看法……当然,我承认,现在我有一定的能力可以按照我的理解来修正一些我认为应该修正的事情。”
刘馨问道:“比如说通过你的一系列改革?”
“当然,这是主要手段。”高务实坦然承认。
“现在算是完成了多少?”
“这很难量化,所以我不可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百分比数值。”高务实道:“不过我想说,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改革,我已经铺垫了二十多年,但现在却还没有实际踏出一步。一旦册封太子这件事办完办妥,接下来我就要开始行动了。”
“你是说要等你做了首辅之后?”刘馨十分好奇,眨巴着眼问道:“你连京营、商税、藩禁这些老大难问题都敢大刀阔斧的改革,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谨慎到这个程度,铺垫了二十多年都不敢动手?”
“国之根本……”高务实笑了笑,双手一摊:“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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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看到后台大家对近期这几章讨论比较热烈,一些朋友对文戏表示了相当程度的认可,对后续剧情的期待值也比较高。我很感谢,同时也深感压力。近几天更新慢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写得确实比较谨慎,很担心搞出硬性bug来。
只能说,我会尽力联系好前文,也铺垫好后文,把这段情节合理展开。至于这几天落下的更新量,大家不必担心,在这一点上我应该还算有信誉保证,或许延后补上的时间并不那么固定,但最终肯定能补上。
最后,再次致谢并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