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大略也瞧出他尴尬了,转过头去,道:“我跟小佛呢,最近闹了点别扭,她躲着我。你注意一下,也交代下手下的人,别说漏了嘴,让她知道我也到了这里。”
刘祖义拍着胸脯道:“公子放心,这点小事,包我老刘身上了。”
踟蹰了一下,道:“就是出了账房……”
怀仁堂上下那么多人,到处是嘴,出了账房,他可管不住啊。到时公子爷还以为是自己把差事给办砸了呢。
常千佛笑道:“账房之外,我自有别的安排。这个你不用担心。”
刘祖义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常千佛瞧刘祖义笑得贼兮兮的,不免有些不放心,道:“至于其他的,你该如何便如何,莫露了行迹,叫她瞧出端倪。”
刘祖义忙敛了笑,作严肃状,应道:“是。老奴一定给公子把事办妥了。”
刘祖义再见穆典可时便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像常千佛说的,一不小心露了首尾,让她察觉出来。
能把那么精明能干的公子爷都唬住的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哪。
笑容可亲道:“小年啊,大家伙都去吃饭呢。你怎么还在这呢,再忙也得喝水吃饭不是,歇歇再算。”
穆典可低低应了声,五指翻飞不停。噼噼啪啪的算珠碰撞声响连成一片。
刘祖义搓搓手,正待要转身走了,听“啪”一声,最后一颗算珠落定。穆典可抬起头来,说道:
“我正好要跟刘管事说一声,今天的事我都做完了。下午就不来了。”
她虽然答应了傅修和张姑要留下来帮忙,可自己的事也不能耽误了。昨晚上灵感突至,关于街巷机关的布置已然有了些想法,她得早些把草图画出来,好叫徐攸南去筹集工匠,着手布置。
刘祖义脱口道:“那明儿还来吗?”
常千佛上午才刚来交代过,下午人就跑了,这让他拿什么交差啊。
穆典可微愣,随后道:“明天我会提早来的。”
刘祖义松了口气,摇手笑道:“提早就不必了。张姑也说了,你大病初愈,不可过劳伤神。悠着点,悠着点,反正你做事也快。”
又道:“但不可不来啊,你现在可是咱们账房一员猛将,少了你不行的。”
穆典可面上疑惑去了,笑笑道:“会来的。”
将面前账本收了,整齐叠放好,向刘祖义作了别,出聚沙堂,一径往内宅去了。
连日雨天后终于放晴了,太阳很有些烈,照得白色的石子径反着光辉。
几个伙计蹲在路边,打磨着几口黑黢黢的大铁锅,旁边生着炉子,一个小伙计拉着风机,另一个往炉子里添焦炭,坩埚里正炼着铁块。
穆典可从前见过走乡串街的匠人,挑个担一路叫嚷着“补锅”,那担子里置风炉、焦炭、煤块、锤子,大略就是眼前这些东西。
只是好奇:锅都破成这样了,还补它作甚?
正要走过了,见杨业带了几个护卫急匆匆迎面来,问道:“锅补好了吗?”
那正在融铁的伙计擦了把汗道:“哪有那么快,刚补好一口,那头放着呢。啧,这天还没入夏呢,怎么这般热?”
杨业转头看见穆典可,道:“年小姐。”
穆典可微微欠身:“杨护院。”
杨业叫手下去抬锅了,抬眼又将穆典可一打量,目中颇多好奇色。
穆典可只道自己昨日在聚沙堂闹了一出的缘故,并未往心里去,看看那几口已残破得不能用的大铁锅,问道:“是施粥的锅不够了吗?”
杨业道:“噢不是,是公啊呸,巩大夫!瞧我这破舌头,老是公巩不分的。”
咬着舌头把个“巩”字咬得极重,道:“巩大夫,前日新出的预防方子见了效,领药的人都涌了来,要加量熬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