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终于得以平和相见。方显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金雁尘在哪?”
“我不知道。”穆典可说道:“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这原也是意料中的结果。方显并未动怒,而是又问:“金雁尘是不是在建康?”
穆典可笑了一下:“大将军,你应该清楚,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说真话。就算我说了真话,你也不会相信。”
话虽气人,事实如此。
方显也不是那个被穆典可刺激一下就勃然作色的冲动将军了。
他默了一会,说道:“十天前,康宣王在回京途中遇刺身亡;七天前,原洛阳令黄希惨死府邸中。三日前,圣上寿宴上,饭食遭人投毒,皇室宗亲中毒一十三人,十一人当场暴毙。
宫女内侍一起发难,伙同闯宫刺客杀死大内侍卫二十七人,皇子皇女三人。
圣上幼妹澄阳公主和德霖公主遭人挟持,次日被人发现衣不蔽体出现在京郊的下等娼寮中,皇室颜面尽失……”
穆典可静静听着,除了在听到两位公主的遭遇时,表情出现裂隙外,其余时候都无动于衷。
这些年,她杀过太多人,见过太多的人死。
就连她自己,有时候也要摸一摸自己的脸,感觉到温热,才能确认自己还是活着的。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皇室宗亲的性命并不比谁人高贵多少。
“这桩桩惨案都指向同一件事,是为了十年前的那件事。”
方显说得很隐晦,但也相当承认了刘姓皇室当年在金家灭门惨案中所扮演的角色。
金家灭门时,方容两家尚未得势,不是天子心腹股肱之臣,所以他们未必知情。但以两家现在的势力,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并非难事。
穆典可平静的眉目一瞬间染了痛色,牙关紧咬,眼底迸发着深深的恨意。
往事一去数十年,可是那一天的情形,她从未忘记过。
她只要一闭上眼,还能看见那滚着铅云的阴灰色的天空,看见被冻得起了霜皮的地上满躺着的断肢残骸,看见金震岳手拄大刀不屈站立,不能瞑合的怒目中淌出血泪的情形……
一天都不曾忘记过!
“你说的这桩桩件件所为惨案,比起十年前的那件事,都差太远了。”
她已恢复了如常神色,平静望天,语声冷漠,不起波澜,却让人感到一种深刻入骨的悲怆。
“如果刘姓皇室认为这是惨,那他们未免也太脆弱了些。”她冷冷说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方显没有驳她。
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深刻的恨意。是碎尸万遍,挫骨扬灰也解不了的恨。
方显不能体会,但他明白。
“我知道,劝你们收手根本不可能。”默然片刻,他说:
“我只希望你能够转告金雁尘,他若是个男人,就站出来,与那些伤害他的人堂堂正正一战。而不是躲在暗处,用这种卑劣阴毒的手段伤害无辜的人。”
“谁是无辜的?谁有事有罪的?”穆典可问。
她转过头,直咄咄地看着方显。
“你能保证他站住来,能活着走到那些作恶者的面前,与之堂堂正正一战?你知道那些人,他们是谁?你能把他们从阴暗的角落里揪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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