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泽拼命地赶她走,她只是站着不动。
最后她问她:“你是不是真的那么痛苦,痛苦得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乔雨泽没有回答,用哀婉而恳求的目光看着她,说:“你要好好对你六表哥,将来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恨他。”
她点头,乔雨泽却哭了。
她抬起手想抚摸她的脸,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像对着这世间最圣洁的东西,唯恐玷污了她。
她说:“四儿,我的四儿,舅母这一生,唯一对得住你的地方,就是把你完整地留了下来。
舅母知道你恨。
你要听舅母一句话,这世上的男人,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坏的。你要看他的眼睛。一个人,他的眼睛要是干净的,这个人啊,就不会太坏。
你们都是好孩子,都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将来也要高高兴兴地活着。不要让这些腌臜的人,毁了你的一生。你听明白了吗,四儿?”
她还是点头。
这回乔雨泽终于笑了,她换上从金家穿出来的的那件水蓝底紫罗兰绣花的长裙,放下长到腰际的头发,细细地梳理着,最后用紫色缎带束上。
洗尽铅华的她,宛然还是从前淡雅如水的模样。
她连弹琴的样子都没有变,一如那些年,她在金家看到她,她坐在她的四舅舅面前,眉眼里带着笑,一边弹一边唱,洁净淡雅得让一切俗物自惭形秽。
最后她弹完了,对着她嫣然一笑,直直地,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笑容在她脸上放大,像木棉枝头开出的美丽的硕大的花朵,一瞬间春天来了,血液从她胸口流出来,像山间潺潺的小溪,流得那么欢畅。
她站得累了,便弯腰蹲下去。还是累,她就坐下了,抱着腿,一动不动地坐着。
五弦琴静静地躺在石案上,她仿佛还听见乔雨泽在她耳边唱着、唱着,不休不倦地唱下去……
金雁尘来了,一句话也没说,抱着乔雨泽走了。她还坐在那里。
冥色四合,无边的荒凉向潮水一样袭来,将她包围。她的四肢是寒冷的,仿佛骨头缝里都结了冰渣子,牙关紧咬打着颤。
混混沌沌里,感觉有人抱住了她,体温隔着衣衫渡来,有一种熟悉的亲近感。她好似在茫茫汪洋里找到了一个支点,缩着身子往他怀里钻。
那人唤她:“典可。”
她睁开了眼,看见昏黄灯光一下一张温柔而焦灼的面庞。
原来天竟不知何时已经黑了。
“千佛。”她想坐起来,然而身子虚软,一下子没用上劲。现实和梦境里一样,她浑身一阵阵地发冷,四肢关节都是疼的。
“你怎么回来了?火扑灭了吗?”她问道,声音亦是乏力。
“灭了。”常千佛把脸贴在她的额头上,说道:“你发烧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难过:“是不是特别难受?”
穆典可摇了摇头,伸手攀住常千佛的肩膀,静静依偎他怀里有片刻,说道:“千佛,我梦见我四舅母了。梦见她…在我面前自杀了。我明明可以拦住她的。”
她的嗓子破了,粗嘎而嘶哑,语气有些飘忽。
常千佛心中剧痛,抬手抚摸着她凉滑的青丝,低下头,柔声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拦她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世诺》,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