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以禅很快就到了。
常千佛一行与歆卬等人的厮杀,虽说是江湖之斗,然而毕竟发生在皇城。天子脚下出了这么大的人命案,捅出去也不好收场。
莫以禅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得讯先惊后怕,知常千佛平安无恙后,立时冷静下来,着手部署善后事宜。
他让自己的长子莫垣在堂中安排,使常千佛下榻的载菁院附近少有人行;自己带上心腹将常千佛几人从洒金街秘密接回,不作声张地送进了载菁院。
院中洒扫服伺一干仆人皆由莫垣亲自选定,嘴严可靠。为防再发生类此事件,固安堂一半的暗卫都被调来了载菁院,严阵以守,对外却不显。
同时一切固安堂的车马出现在洒金街附近的痕迹都被抹去。
此事逃了主凶歆卬,常家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无论是将来对天师道门动手,还是天家查案最终查到了常千佛头上,只要无实质证据,朝廷面子上过得去,自然无谓寻常家堡的麻烦。
随后赶到的是负责京城巡防的禁卫军。
洒金街上的战斗来得突然,前后持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在这种狂风暴雨天气,禁卫军能如此迅速地得到消息并作出反应,非是其运作得力的原因,纯是因为方容两家的插手。
中尉田遇从和顺那里领了容翊的口信,亲自率兵赶到现场。此时战斗已歇,大街上一片狼藉,一个活人没逮着,只拣了十几具穿着虎骁营兵服的尸体。
在歆卬的计划里,让穿着甲衣的教众在大街上持弩杀人,被路人看见,之后回到观礼隐匿起来;加上杀人之器是容家督造的铁凤铁,穆典可又是在应容翊的邀约后返回途中遇害;这口黑锅,方容两家铁定是背上了。
然而行动失手,人死了,留下尸体,是不是虎骁营的人,一验身份即明。
为了避嫌,方容两家从头到尾没派一人出面,平静得好似对这场针对自己的阴谋一无所觉。
只是当天,容府内便开始排查奸细,跟随了容翊多年的一个老仆被秘密处置。
歆卬一个小小教派道君,胆敢触犯到方容头上,朝中必然有人支持,也得查。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穆典可这一番心血消耗甚剧,经常千佛亲自下针用药,体症方才平稳下来。
醒转已是酉时分。
窗外依旧暴雨泼连,常千佛在临窗新摆的一张书案前,就着薄微天光写信。
他右臂上中了一箭,缠裹了一层厚厚纱布,使不得力,用左手托着手腕,一笔一划慢写。
想来是信中所书事甚密,不宜旁人代劳。
穆典可想起遇袭前两人在车里的对话,心中又阴阴地蒙了一层霾——看来营救瞿玉儿之事真的是遇到了很大的阻碍。
倒不知他给谁写信。
“千佛——”她张嘴,方觉自声如蚊吶。洒金街一场恶战,实令她重重伤了元气。
常千佛一直留意穆典可的动静,立刻就听到了,弃笔奔来。
“觉着如何?可有哪里难受的?”他伸手摸穆典可的额头,又探她的腕颈两脉,皆无异常,心下略安,遂唤人送药进来。
穆典可刚醒,人还晕沉着,就见一碗浓褐汤药到了跟前,脸都皱了,“不想吃药。”
她才病了一场,身子酸乏,脑袋也胀,娇气得不行:“不吃行不行?”118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