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如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不能彻底张放出来的闷响声开始频繁地响起。
巨大的山岩有了轻微的摇动。
江流愈急。
窦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有他不能应对的灾难正在无可挽回地降落。
“穆沧平呢?”他绝望气急地大吼,“穆沧平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让这些人冲上来了?这江里头在闹什么鬼?!”
回答他的是肃杀的江风,更加狂暴的浪头,以及,金雁尘充满杀伐况味的琴声。
而那个如神一般,曾替他化解了家族危机,又仗剑拦下一整片山野的亡命之徒的武林盟主穆沧平,此刻已收了剑,长身树立在从山腰涌向岩顶的呼啸人流里。
没有人敢靠近他。
那些在宝藏的诱惑下丧了心失了魂的亡命之徒主动绕开穆沧平,在他身前身后形成一道分流合流的奇观。
他如水中礁石,孤立且孤独。
“金六…好样的!”
穆沧平仰起头,不出所料地,他看见穆子焱正挥刀追着田七狂砍,一前一后奔向附近的山头。
他提着饮魂无数,却不染血迹的承剑,负手逆着人流退去,“且看分晓。”
***
凌涪武功过人,可毕竟没有穆沧平那种一剑御万夫之人。他和王婺直率领的冀州军被冲散在人流里,正打算折返回去欹云岩上,远远就见岩顶升起一件银白色的袍子,被一根长竹竿挑动来回挥舞。
这是常千佛给他的信号。
常家堡背枕大山,许多房屋依山而建,不同山头上的人日常简单的对话,采用手势远比互相喊话,或上下山地来回折腾快捷省事。
慢慢就形成了一套只有常家堡自家人才懂的手势语言。
且这些约定的手势还在不断增加。
凌涪就有一回,看见常奇和莫仓仓那两个家伙隔着山,用手势比划的方式聊聊了一下午。
尽管用竹子挑动的衣服表意有些模糊,凌涪还是读出了常千佛的意思:是让他赶紧去欹云岩西侧的山峰上去。
凌涪自是不愿的。
他本能地认为不该把常千佛一个人留在危险里。
银白色袍子在狂风里摆动,又疾速挥划起来,的是:已有对策,西行,速与十三卫汇合。
原来常千佛排下山去探勘的十三卫已经有了回音。
凌涪心中略安一些。
对常千佛的统筹之能,他是从不怀疑的。何况眼下这种情形,他就是跟上岩顶,也不过是图个心安而已,于事并无助益。
一来未必能找到常千佛;二来就算找到了,常千佛凭借过人轻功独自脱身,远比带着他这个累赘更容易些。
主意打定,凌涪拔腿向着西峰狂奔。
***
位于长江北岸的这一片山脉,是一坐绵延十数里的连山。山体多坚岩,除了突兀挑出的欹云岩,以及左右毗邻二峰,其它地方并无太多起伏。
欹云岩作为附近一带的最高地,临水一面一直扎根到江底,背面却是从山腰上拔起,一条纵道直通岩顶,横道接连东西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