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带起的风也稳,托着黄叶平平起,平平落,哪来回哪。
随后被横冲直撞过来的李幢的坐骑踩踏得一片狼藉。
翻过两座山,李幢又吐了。
这回他也不要面子了,当着穆典可的面,就一顿吐得稀里哗啦,还没忘了质疑,“昨天分明没这么快……”
少年有气无力地问,“你是不是隐藏实力了?”
穆典可在河畔饮马,闻言笑了,“还能说话,比昨天强。”
“那是,”李幢道:“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
说这话时穆典可刚把手上的石子扔出去,略厚一片石,贴水飙起一长串约摸二三十朵浪花,这才沉了。
李幢觉得自己气势顿时矮了一半。
打水漂他是常打的,江南到处是水,可穆典可一个长年跟沙子打交道的人……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你拿出全部本事啊?”他有些生气了。
“是啊。”穆典可笑,直起腰,把一只灌满了水的羊皮袋朝李幢扔了过去,“要是跟你这个小鬼赛马都需全力以赴,我还拿什么行走江湖?”
李幢噎住了。
“说谁是小鬼呢……”他嘟囔,觉自尊心受到了很大伤害。
他想自己可能是误会公子爷了,公子爷才是真的勇士,撩姑娘固然是比安安叔小堂叔差了点手段,但也得看他撩的是什么姑娘啊!
***
少年李幢的马术飞快进步,当然,进步是有代价的。
他敢说,跟着穆典可混的这段日子绝对是他人生最惨淡,最灰暗的时光。
幸好只有七天。
七天后,他随穆典可踏马进入了宁州南边那座叫垤源的小县。
据穆典可得到的可靠消息,现下常千佛和李哲等人已将宁州最南边的几个药庄根基扎稳,正退回到此地筹建药堂。
到了人多地方,就不能像在山间那样自在跑马了。
前面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主干道上挤满围观的人众,只在道路一侧留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狭仄小缝。
过马是不能够的。
两人拨马回转,正打算绕一程,听见有人在身后叫“阿壮。”
穆典可回眸瞥去。
只见一个肤色黧黑,既高且瘦的男子跳着举手招呼,一面灵活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满面惊喜,道,“阿壮!四小姐?你们怎么会一起来了?”
“仰止?”李幢愣一下才把来人认出。
瘦高男子咧嘴笑了,“是我啊,仰止,是不是晒太黑,你认不出来了?”
穆典可让那一口雪白又闪耀的牙晃花了眼,定定神:那可不是巫仰止!
两年不见,小小少年竟出落得似个成年男子了。
眉眼里添了沉稳,更兼皮肤粗黑,十五六岁年纪,看着有二十五六岁的老成。
穆典可这时已在心中默默勾勒常千佛的模样了。
要知道常千佛比巫仰止还早来滇南半年,那得…黑成什么样啊?
“太黑了!”李幢附和,“简直是块炭。”跳下马,跟巫仰止两个结实撞了下肩,抱在一块,俱大笑。
“等过两天,你也一样。”巫仰止笑道,复露出一口糯米细齿,“你是没看见公子爷跟哲叔,更黑!”
“噗——”
穆典可憋不住了,她仿佛看见了常千佛张嘴笑时露出的那口比巫仰止更闪亮更耀眼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