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的死讯传来在十月底，居彦满月礼后的第三天。</p>
此时穆典可正抱孩子出窝。</p>
考虑到庾依孕中不宜操劳，穆子衿主动提出来穆典可此番回娘家由他和廖十七操办，定在二人新居——他才在“十七”铺子旁边买下的一所宅院，上月刚翻修完，晾足一个月，待客前一天才住进去。</p>
新宅迎新孩，十足的好寓意。</p>
送信人在檐下与穆子焱低语过后离开了。</p>
穆子焱进门便问穆典可，“这事你知道吧？”晓得以她的耳力，这等近距是能够听见的。</p>
穆典可点头。</p>
常纪海送她上只有历代当家人才能够出入的观心坪上修炼，对她的期许不止是掌中馈这么简单，堡中一应大事，除了杀黄监这种替她清理潜在威胁的事情，俱会相告，且听一听她的见解。</p>
但此事毕竟秘，涉及到京中强权与江湖势力的联手，或一不小心，头顶就会被扣上一个“反”字。</p>
穆典可也不欲穆子焱涉入此事过深，只挑能说的说，“……如是，宁玉身边高手环伺，等闲不得近身。如此轻易来轻易去，不说只有他一人做得到，但他也算为数不多几人当中的一个了。”</p>
穆子焱就没有深问了。</p>
他不过是想到穆沧平离洛阳之前说的那些话，猜测此事或与父亲有关，再多一点，也并不想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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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穆门的三公子，他手下有自己的势力，包括最早金怜音从金家带来的那批人，后来成婚生子，融入了穆门的，都归到了他的麾下。很多事情他就算不去刻意打听，也多少能知道一些。</p>
宁党在三年前那场滁州暴乱中究竟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外人不知，他却是晓得内情的。</p>
穆沧平杀宁玉，不说是伸张正义，也不算滥杀无辜。</p>
狗咬狗罢了！</p>
“接下来，建康城中又该风动云涌，几家起高楼，几家厦檐颓。”</p>
穆子焱望门外枯黄树，叹息，“碌碌数十载，帝王乞儿俱黄土。也不晓得是争个什么。”</p>
穆典可低头拍抚怀里哼哼出声的小儿，闻言笑，“我家三哥平日里说话都要大高嗓门，气吞万里如虎，今儿怎么成病虎了？”</p>
穆子焱是真受了些冲击。又想到穆沧平只身扎入建康乱局，竟也得随心所欲，翻手为，有些丧气，也觉不忿。</p>
哼道，“什么吞山河气。比起真正的凶禽猛兽，充其量就是你说的病虎。”</p>
穆典可掀眉，听明话外音。</p>
“且看。她垂眉漠漠道，“活得久，总会见因果。”</p>
廖十七被庾依拉着说家常，听得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言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有心问上一句，又被庾依用话岔过去，倒没个机会插话，只疑惑地将二人看了一眼。</p>
厨房上方起炊烟，穿老树稀疏的枝桠上云天。</p>
天高云白，秋来万象涵。</p>
“我倒没你想得那么多，也没什么好想的。”</p>
穆典可低头掖下襁褓外裹着的绒毯，眉眼皆柔，又抬头望炊树，“还能同你们坐一道说说话，有个家，有千佛，现在又有了居彦，我觉得很满足了。”</p>
她不说还好，一说穆子焱简直心里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