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穆子焱得知消息后，跑来把穆典可臭骂了一顿，嫌她没事找事，刚生完孩子就瞎折腾。</p>
穆典可没像往常那样对兄长撒娇卖痴，认真说道，“三哥，我若关起门来练剑，这辈子都没有希望赢过他。”</p>
她是剑道天才不假，可她的天赋是穆沧平给的。</p>
她与穆沧平有三十岁的年龄差，比他少练剑至少三十年。</p>
穆沧平几十年如一日，从无懈怠，比她更努力。</p>
……</p>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穆沧平想让她成为下一个“天下第一剑”。只要她表现得足够优秀，穆沧平就不会舍得杀她。非但不会杀她，还会竭尽所能地帮助她成长，不吝以所有的经验相传授。</p>
而她，也不必因此就对穆沧平有什么愧疚。各取所需罢了。</p>
穆子焱说不过穆典可，气哼哼走了。</p>
在他看来，报仇是男人们的事情。金家的仇自有金雁尘去报，金怜音的死，包括居林苑那场害得穆典可颠沛流离十数年的大火，也该由他去同穆沧平去清算，实在轮不上穆典可一个妇道人家去冲锋陷阵。</p>
可自己妹子就是这么个犟脾气，他有什么办法？</p>
***</p>
五月繁花尽，颖水河岸的古树浓荫下系着长短舟。</p>
岸上人寥寥。</p>
江湖中人对于这场注定要惊天动地的论剑一无所知，前来观战的只有常穆两家人，以及头一天晚上才得知父兄和妹妹都来了颍川的穆月庭夫妇。</p>
此时穆月庭已怀有身孕。</p>
恐剑气伤到妻儿，温珩早早命人踩好点，将马车停驻在五里地外一处有大石可供避挡的土坡上，从远观望。猜测两人打起来后得满河到处跑，又沿河布置了数十脚力健的仆从，来回奔跑报讯。</p>
非他要如此铺排，实是穆月庭自昨日得讯便焦虑难安。对于阻拦此战他无能为力，只能设法让妻子尽可能快地获知战况，免她胡思乱想。</p>
作为古时四渎八流之一的颖水，是淮水最大的支流，全长一千多里，自西而东，贯分颖川为南北。</p>
河面最宽的地方达六十丈。</p>
五月少雨，水面波平。</p>
穆典可穿肃杀青衣，手持玄同，与同样青衣古剑的穆沧平遥遥相视，足踩轻舟，对向而行。</p>
远远望去，只如山水画卷中两个墨点。</p>
墨点在不停地交换位置。相错之际，目动，意动，腕动，惟剑不动。</p>
——两人俱找不到恰当的出手时机。</p>
“你媳妇厉害了。”黎安安咬了口桃子，同身畔的常千佛说道，“她竟能让‘天下第一剑’拔不出剑来。啧，换了别个谁敢想啊。”</p>
他如今已在常家堡安定下来，诸事理顺，早将初至洛阳时的狼狈模样抛了。一身紫红底霜花长衫，其色也艳丽，其状也招摇，偏艳而不俗，愈衬得公子面白如玉，倜傥风流。便是腿上躺个呼呼大睡的娃，臂弯里还抱了一个，也不影响他此刻一派惬意松闲。</p>
“你最好躲远点。”常千佛凝目盯着河中央，道，“打起来，伤着你儿子我可不管。”</p>
“不怕不怕，这不是还有你吗。”黎安安半分不忧心。</p>
然后，剑气起，一道飞芒如白虹，径从颖水中央逾二十丈架到了河对岸。</p>
——终是穆沧平抢占了先机。</p>
随后穆典可出手。</p>
沉沉古剑，其貌不扬，落下却是势能惊人：一剑斩，白虹断。</p>
黎安安脸色变了，“我还是躲躲吧。”他同常千佛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