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彦欢呼一声，也不嫌山路陡了，蹭蹭连上了十余级，冲过来抱住常千佛的胳膊。</p>
常千佛抬臂一颠，小家伙便轻车熟路地蹿到了父亲肩膀上坐稳。</p>
又从书袋里掏出一只秋梨，使劲用袖子擦了擦，讨好地递来常千佛面前，“爹，您吃梨，可甜了。”</p>
儿子一番殷勤，自不好辜负。</p>
常千佛接过咬了一口，汁多味甜，果然爽口，笑道，“你巴结我没有用。岑夫子告状到你娘那里去了，说你这个月都没好好上学，十堂课逃了八堂，还有两回在课堂上睡觉，口水把书都打湿了。”</p>
常居彦皱起脸，“流口水怎么能到处说？”</p>
以自家亲娘的个性，少不得又要拿这事奚落他一番。没准双胞胎也知道了……他不要面子的啊。</p>
“男子汉敢作敢当嘛。”常千佛不用问也知道小家伙在懊恼什么，调笑道，“你都把夫子气成那样了，他还顾你的面子呀？”</p>
六月这时候也爬了上来，气喘吁吁，还没忘了同常千佛见礼，道：“公子爷好！”</p>
“小六月好。”常千佛把吃了一半的梨递给居彦，矮了矮身子，极是随意地伸手，“来，你和居彦一人一边。”</p>
六月尚在发愣，却是居彦反应快，一扫先前懊丧，小脸兴奋地挥手嚷嚷道，“快上来，上来！六月，你快点啊。”</p>
再懂事的孩子也是孩子，自己没有父亲，看别人父子和谐，哪有不羡慕的。</p>
六月心中蠢动，经居彦一鼓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合不合规矩，母亲会不会责罚，也学居彦的样子，顺常千佛的手臂爬了上来。</p>
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常千佛肩头，相视大笑起来。</p>
“我爹厉害吧？”居彦咬了一口梨，笑得眼弯弯，颇有些炫耀的意思。</p>
“嗯嗯。”六月也笑，把头连点。</p>
“你要坐稳了。”居彦得意道，“我爹轻功可厉害了，跑起来什么都看不清，就听见耳朵旁边风呜呜的——你千万不要吓哭了！”</p>
为了让常居彦吹出去的牛皮不落空，常千佛不得不施展轻功上山。</p>
片刻就到。</p>
宁苇霜刚摆好尺子画了第一笔，就听门外居彦和六月的笑声，跟着门栓一响，常千佛肩上顶俩娃走了进来。</p>
她着实有些惶恐，忙扔下画粉迎上去，“公子爷，这如何使得？”</p>
有心责备两句，看看笑得一脸满足的儿子，话到嘴边却不忍出口。</p>
“多走了几步路而已，夫人见外了。”常千佛矮身放六月下地，笑道，“六月这孩子我很喜欢。”</p>
又摸摸六月的头，“以后不上学，就来合生堂找居彦玩儿，成缺和若冲也喜欢六月哥哥呢。”</p>
六月兴奋地把头连点。</p>
宁苇霜笑，便是默认了。</p>
她晓常千佛这话是同她说——因六月样貌太像他父亲，她向来少许他出琅玕山，恐叫人有心的人认出，牵累了常家堡——常千佛这是劝她将心放宽，莫过分谨慎拘了孩子。</p>
“四小姐真是好福气。”宁苇霜牵着六月送常千佛父子俩出门，临别，由衷地感慨道。</p>
这话，常千佛第一遍进门的时候她就想说了。</p>
常千佛愿意收留他们母子，又对六月处处关照，说到底，是看着穆典可的面子上。世间男子，有如此气量的，委实不多。</p>
常千佛笑了，“是我有福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