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上树,他上树。</p>
穆典可下水,他下水。</p>
合抱粗大树,一指纤纤芦苇,凡穆典可落脚过的地方尽遭他砍断,泄愤一样地补剑碎成渣粉。</p>
台下一众看客叫惊得连连后退,生怕穆典可一个慌不择路,就朝自己这边来了。</p>
“他吃药了!”常奇大声叫,“他不讲武德!”</p>
穆子焱逆着逃难的人流往前冲,忽然腿脚一麻,竟是叫人从后连戳中两大根麻筋。</p>
“你他娘的疯了吧?!”他扭头看向身后,怒火蹿烧到了极点,真想一刀砍死眼前这个人。</p>
“看好他!”常千佛把穆子焱塞给了廖十七。</p>
常千佛轻功迅疾,上台竟还比穆子衿晚了一步。</p>
那个瘦得仿佛只剩下一身骨的男子直挺挺地钉在比武台上,像一杆风吹不折的劲竹,生生遏住白意一冲向穆典可的步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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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杨果果大叫,“我快要晕过去了。”</p>
常奇正密切追看发狂的白意一,哪有功夫理会杨果果,反手掐她人中,被杨果果一巴掌拍开,“一边去,别耽误我看美男子。”</p>
穆子衿徒手接住白意一的乱剑。</p>
他本松身鹤形的好风姿,“销魂手”又最是迅猛凌厉,落下不丝毫拖泥带水,手手利落,这一动起来当真满目的松风鹤翔,艳骨铮铮。</p>
常奇捂住杨果果的眼睛,“不许看!”</p>
台下乱糟糟一片:胆子小的转身就跑;也有人跑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看的;也不乏胆大的,趁着人乱,拼命地往前挤……乌嚷叫喊,沸反一锅粥。</p>
即便这么嘈杂的人声中,穆子衿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背后的声音,“二哥,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因,你让我…亲手了结这个果。”</p>
穆子衿一愣,穆典可便振臂从他身后飞了出来,举剑迎向白意一。</p>
这时台下的人发现,穆典可的打法又变了。</p>
起初她使穆家剑,空灵飘逸;后又用金家刀,大开大合;现下,她整个人的气度都变得不一样了:泰然中正,不急不慌,好像每一剑都只是信手挥出,每一剑又堪堪好遏住白意一的攻势——极快,极慢;极重,极轻;极刚,极柔……事物的两个对立面,奇异地融合了!</p>
良庆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脸上露出一种近似茫然的表情,过了好一会,他摇了摇头,笑了。</p>
幸好铁护卫们在专心地看比斗,不然要被他这一笑吓到。</p>
他转身走了。</p>
娄钟一脸懵地追上去,“良爷,怎么了?”</p>
“胜负已定。”良庆说道。</p>
“啊?”娄钟立马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不对,纠正道,“少夫人当然会赢。但是…不再看看?”</p>
“不看了。”良庆头也不回,“回去看老太爷遛鸟是一样的。”</p>
娄钟停步原地,似懂了,又似乎不懂……看来自己离良爷的境界还差得远哪,得更加勤苦努力才是。</p>
身后忽然爆发出山啸般的欢呼。</p>
娄钟回头看去,只见穆典可保持一个拧腰回转的姿势定住,一剑飞指向天,从白意一后背穿出。</p>
天空不知何时堆满了黑压压的云,一条蛇样电光蜿蜒一闪,闷雷声声炸开。</p>
今夏最大的一场雨,毫无征兆泼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