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温很暴躁。
他将各种情况,在脑海里面都演练了一遍,以防万一。
人心蠢蠢欲动,他却只能按兵不动,这不合他的胃口。
等到了建州,当地世家和他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届时,他将面临腹背受敌的煎熬。
气煞人也!
皇帝的营帐还亮着灯。
反正睡不着,他干脆漏液去见皇帝。
经过通报,被请了进去。
“陛下今儿身体好些了吗?”
“累丞相操心。丞相坐下说话吧!”
太宁帝萧成义在大太监罗小年地搀扶下,从床榻上坐起来。
石温见他一副惨样,很不忍心啊。
说皇帝是鬼,都是抬举。
“陛下今儿可有进食?可有服药?”他关切问道。
他对陶太后说的那番话,没有撒谎。
他比任何人都盼着皇帝能振作起来。
毕竟,他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
他能哄皇帝一次,就能哄十次八次。
皇帝想要笑,突然想起自己笑起来似鬼的模样,他便不笑了。
他的嗓音干哑,粗糙,“多谢丞相关心,朕有进食,也有服药。奈何身体不争气,让丞相失望了。”
“陛下千万别这么说。陛下就该放开心怀,少思少虑,身体迟早会好起来。”
皇帝缓缓摇头,“好不了了!朕也不瞒丞相,朕至多能支撑到行宫,之后……”
“陛下!”
石温大惊失色,“大皇子还小啊!朝廷离不开陛下,百官离不开陛下,天下人都离不开陛下。”
皇帝却说道:“朕是罪人!是朕丢了一半江山,朕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不过丞相放心,只要有一口气,朕都会撑下去。只是,一想到大魏江山风雨飘摇,皇儿那般年幼,就要承受如此重担,朕心中实在是不忍心。”
他想起高僧对他的殷勤叮嘱。
皇儿是他的血脉延续,若是坐上龙椅,恐怕……
不敢深想!
石温恸哭,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小孩。
他是真的伤心了,也是真的疲惫了。
皇帝自顾自地说下去,“天下重担,朕一个成年人都担不起,更何况是稚儿。”
石温直愣愣地看着皇帝,“陛下莫要生出糊涂念头啊,以免坏了江山传承,坏了祖宗家法,坏了人心啊!”
皇帝迟疑了片刻,“丞相言之有理!朕再想想吧!”
……
这一想,就想到了建州行宫。
百官迎接皇帝陛下,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坐在十六驾马车上,没敢露面,只出了声音。
他也不敢露面,怕被人看见似鬼的模样,坏了人心。
顺利进入行宫。
行宫保养得很不错,该修缮的地方都已经修缮完毕。
当然,面积比不上京城那座巍峨的皇宫。
只可惜,皇宫跟着京城一起,付之一炬,早已经成为残垣废墟。
一进入行宫,皇帝就下不了床,日日煎熬。
……
祸不单行!
八百里加急,北边又传来要命的消息。
大反贼司马斗胆大包天,不知是谁给了他胆子,竟然在京畿称帝,定国号为“齐”,年号为“建元”
今年乃是大“齐”国,“建元”元年。
大“齐”国皇榜散布天下,大魏江山被反贼司马斗硬生生割裂开。
大魏江山丢了一半啊!
反贼都敢称帝建国,诸侯混战还远吗?
异族入侵中原还远吗?
消息送入行宫,传入皇帝的耳中,皇帝直接喷出一口心头血。
意外的是,这一回皇帝竟然没有昏迷。
朝臣们不由得忧心如焚,担心害怕这是回光返照,皇帝时日不多啊!
如何是好!
司马斗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称帝,而且还是在京畿称帝。
反了他了!
这就意味着,京畿包括河西,河东,都落入司马斗的手里头。
说大魏江山丢了一半也不为过。
皇帝亲手擦掉嘴角的鲜血。
他下令,“召文武重臣,宗亲族老,平亲王,太后觐见!朕有要事宣布。伺候笔墨,准备好朕的印章,以及传国玉玺。”
“陛下!”罗小年大惊失色。
这是要立下传位诏书的意思啊!
“快去!”
皇帝一声怒斥,眼中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