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温盯着信件看了许久,眼神连连变幻。
石腊不明所以,“父亲,难道出事了吗?燕云歌肯赊欠这么多物资给我们,这是好事啊。至于货款,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怎么算,我们都不亏。”
“你放屁!”
平武侯石温突然暴怒。
“动动你的猪脑子,你怎么不想想,她无缘无故,干什么突然主动赊欠这么多物资。表面看,这就是一次正常的交易,实际上她是在示警,懂不懂?”
“示警?难道……”
“本侯要是没猜错,皇帝随时都有可能对豫州动兵。传令下去,备战。这次不反也得反。不过,有燕云歌这个前车之鉴,就算大家心头都惦记着造反,嘴上也决不能说出口。对外只说皇帝无道,要对先帝子嗣血脉赶尽杀绝,记住了吗?”
“儿子记住了。那,真的要和朝廷打仗了吗?”
砰!
平武侯石温一拳头砸在桌上,“从救下布山郡王那天起,这一切都是注定的。皇帝不动兵马最好,你好我好大家好,还可以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君臣之义。他若是动刀兵,诛杀三位郡王的罪名,说什么也要安插在他的头上,让他一辈子都休想洗清罪名。”
“父亲说的是!皇帝无道,对先帝血脉赶尽杀绝。正如刘章所说,自相残杀,是他们萧氏皇族由来已久的传统。区区三位郡王的性命,当然比不上皇位重要。”
这一票干了!
石腊兴奋异常。
终于走到了举旗造反的这一步,他兴奋地浑身发抖。
能不能打退朝廷兵马不重要,重要的是,石家从今以后,不仅仅是侯爵。
就算是登基称帝,成为一方霸主,也未尝不可。
完全可以效仿刘章的路数,先扶持布山郡王登基称帝,之后再找机会把人干掉……
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
而且,石家比刘章还多了一个优势,那就是石家经营豫州两三代人,根深蒂固。
登基称帝,保证无人反对。
不会像北梁,杀世家杀得尸山血海,人心惶惶。
区区沿海四郡,竟然还被燕云歌抢了去。
说到底,刘章不杀世家,燕云歌根本没机会夺走沿海四郡,沿海四郡的世家也不会投靠燕云歌。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皇帝萧成文,先是下旨申斥平武侯石温,几乎就是指着他的脸,怒骂:“是不是要造反!”
做戏做全套,石温积极呈上自辩奏疏。
山匪袭击三位郡王,豫州兵马及时赶到救下布山郡王,此乃忠义,皇帝为何误认为造反?
莫非朝中有奸邪小人蛊惑,误导陛下猜忌地方统兵将领?
此乃大忌啊!
石温在奏疏最后,大声疾呼,请求陛下远离小人,亲忠臣,不可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奏疏从始至终,半句不提救下布山郡王之后种种情况。
比如为什么不护送布山郡王回朝廷?为什么不将罹难的两位郡王的尸首送回建州?
孝贤太后和布山郡王,为何出事这么长时间,一本奏疏都没有?
母子二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说?
可疑的地方多了去,却一句不提。
奏疏全本,都在强调豫州兵马的忠义,强调他个人的忠心,含沙射影皇帝被人蛊惑,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
这份奏疏走明路,通过政事堂送入皇宫。
也就意味着,朝臣全都知道了奏疏上面的内容。
不少人都赞许平武侯石温忠义。
救下先帝剩下的唯一血脉,此乃泼天大功,皇帝理应嘉奖,为何偏要申斥?
莫非是心虚?
刘章说的话,果然是真的?
这是一场皇室内部的自相残杀,山匪是皇帝派去的?
想想真可怕。
老臣子们,竟然比年轻人更激动,直接在朝堂上痛声疾呼,就差指着皇帝的鼻子骂无情无义……
“惨祸啊!世上最惨的祸事,莫过于自相残杀!”
“陛下不可糊涂啊!”
“请陛下下旨嘉奖平武侯石温忠义之举,同时派人迎回布山郡王。”
“请陛下下旨迎回布山郡王。”
“闭嘴!全都闭嘴!”
皇帝萧成文用着世间最正直,也是最愤怒的语气,说道:“朕问心无愧,没做过的事情休想栽赃到朕的头上。
平武侯石温派兵将假扮山匪,毒杀居风和卢容两位郡王,挟持布山郡王,嫁祸朕,污蔑朕的名誉,其罪当诛。
兵部听令,朕下令出兵豫州,灭掉石家满门,换大魏江山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