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守战是朝廷公认的贼子,不尊朝廷号令。结果驻扎边关,抵抗异族南下入侵的人一直是他。敢问费公公,人们口中所谓的忠臣贼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费公公顿觉难堪,他厉声说道:“忠就是忠,容不得半点瑕疵,更不许狡辩。”
凌长治嗤笑道:“荒谬!真正的忠,是为了江山社稷不惜背负骂名,只为了守护江山百姓。
忠臣,必须会有瑕疵,会有非议。妄想忠臣始终做个清清白白的人,什么都规规矩矩,那不是忠臣,那是愚!而且是愚不可及。
费公公,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将来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我若是你,就干脆利落了断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你想替陛下看着万里江山,那是妄想。你活着一天,真相就有被揭穿的可能,陛下的名声就会有遭到非议的危险。
你身为忠仆,你该有所取舍,而且是果断取舍。总之,你好自为之,莫要误人误己。”
话音一落,他果断起身,拂袖离去。
费公公内心挣扎,他抗拒凌长治说的一切。
可是,对方那些话,却犹如魔咒一样,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
难道他错了吗?
多活半个月,或是去皇庙守灵,真的错了吗?
他不该苟且偷生?
他该果断了结一切?
不!
他一定要守护陛下最后一程。
谁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
初九,新帝登基!
嫡长皇子萧焱正式登基称帝,定年号为正光,明年起为正光元年。
新帝第一道旨意,就是依照遗诏,尊燕云琪为太后,是为端敏太后,代新帝摄政。
礼部官员,经过日夜商讨,终于拟定了萧成文的谥号,又定庙号成宗。
从此,萧成文就是先帝,是南魏朝成宗天和帝。
尊先帝成宗天和帝遗诏,丧事从简,又因为炎炎夏日,停灵二十一日,出殡供奉皇庙。
成宗天和帝曾留下旨意,南魏帝王,皇陵永远在京畿。
也就意味着,南魏帝王,一日不曾北伐南北统一,一日不得下葬,不得修建皇陵。
不少朝臣反对这道旨意。
“德宗太宁帝过世数年,如今灵柩依旧停留在皇庙,不得落葬。而今,成宗天和帝亦如是,不得安葬。
难道五十年不北伐,帝王五十年不能安葬吗?若是一百年不北伐,一百年也不安葬?简直荒谬!
既然朝廷南渡,天子南下,同理也该在建州城外山中寻风水宝地,勘定皇陵位置,让两位先帝入土为安。
诸位同僚别忘了,陶太后也不得安葬,皇室宗亲自然不能落葬。简直荒谬。这么下去,得多大的皇庙,才能容得下那么多棺木?长此以往,朝廷都成了笑话。”
“言之有理!帝王不能入土为安,皇室宗亲又岂敢擅自下葬。一代代传承,年年都有人过世,不定皇陵墓地,的确不妥当。当然,不是说不去北伐。只不过,北伐一事非同小可,也不知哪年哪月才会时机成熟。”
“此事还得三位辅政大臣,以及太后娘娘拿主意。我等在这里吵闹,也吵不出一个结果。”
“有理,有理!”
于是乎……
新帝登基后,燕太后带着小皇帝第一次正式在文武百官面前露面,讨论的第一件事,不是皇帝的教育,不是丧仪花费多少,不是北梁战事,而是定皇陵墓地。
朝臣们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摆事实讲道理。
从两千年历史讲起,讲古论今,就是为了论证定皇陵墓地的合理性同迫切性。
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以大义名分逼迫。
“……父不得安葬,子岂能安寝?”
“……天子南下,意味着祖宗祭祀也该随之南下,宗庙皇陵也该配合着修建起来。不修宗庙皇陵,天子不能北上,岂不是意味着祖宗得不到后人祭祀?此乃大不孝!”
一顶顶大不孝的帽子砸下来,小皇帝脸色发白,下意识躲在燕太后身边,不敢和朝臣目光对视。
燕太后一边护着小皇帝,一边说道:“诸位爱卿,言之有理。然而,先帝遗愿,岂能不遵从?先帝过世不过区区一月,诸位爱卿就要急不可耐地推翻先帝的决定吗?你们,未免太过着急,也太过跋扈!”
“太后明鉴,祭祀祖宗乃是根本。没有根,天子就是水中浮萍。”
“放肆!萧氏皇族,族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何来无根之说?而且,年年祭祀,从不落下。”
“敢问太后娘娘,每年在何处祭祀?可有宗庙,可有墓碑,可有陵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