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让她焦愁的是,她年龄太大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去了,而她若是去了,自己的儿子却只有三岁幼儿的灵智,生活根本无法自理。
衣服都不会穿,饭都不会做,人也不会认,话也不会说,什么都不会做,若是没有她一直照顾的话,她儿子恐怕三天都活不到,就会被活活饿死。
她真的很担心,她真的很忧愁,就算她的儿子灵智很低,就像她儿子其实是她的拖累,但是这是她的儿子呀,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能放弃?怎么能舍得?
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去照顾她的儿子,去爱护她的儿子,去保全她的儿子。
可是他一个山村老妇,一个半截身子埋在棺材里的老婆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他只是一个凡人啊,凡人就是如此,就是有这么多的痛苦,就是有的这么多的无奈,就是有这么多的悲伤,就是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叫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是人这种生物,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很多时候,他们都会以不可能而创造可能,以不可以而创造可以,以绝望而创造希望。
这世上,有许多人是凡身,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凡心,生是一具凡身,但心却未必是凡心。
从一年前开始,老陈婆便开始了储存粮食。
她七十多岁了,是种不了多少田地的,每年种的那些田地根本就不够她和她儿子吃的,但是她却并没有放弃,每年打完谷子之后,他都会去到各个到田里面去收捡别人遗落下的谷子,一亩田中可能只有很少的一点谷子,但是两亩田……三亩田……十亩田……百亩田……那么多亩田地之中,就算每一亩田只有一点点谷子,却能收集到许多的谷子,就靠这个方式,他将他的儿子养了几十年。
唯有一点不好的,便是虽然种谷子很麻烦很辛苦,以他的体力无法完成,但是就算出去捡谷子也不是容易的,这也是一个很苦的活路,捡谷子的时候要弯下腰,在沟壑丛生之中的稻田之中,一粒一粒的,一颗一颗的将谷子捡起来。
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关键是她年龄大了,体力又不支,捡不了多久就要休息好久,眼睛又不好,在地上寻谷子的时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只能如此,若是没有自己的儿子,如果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早就自我了断了,早就不会活在这浑浊污秽的人世之中了,可惜她不能,她不可以,她还有儿子,她的儿子只有三岁心智,没了她,根本活不了。
所以为了她的孩子,她只能在这苦海之中挣扎,在红尘之中挣扎。
但是,她却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苦的,也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累的,其实习惯了吧,其实认命了吧,许是麻木了吧,她唯一操心的,便是将来她死了之后,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她只能够做她力所能及的,只能够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她孩子,她这几年拼命的去收集谷子,去捡拾谷子,平日里给她孩子吃一碗饭,她只吃半碗饭,她把收起来的多余的谷子都存在那里,从一袋到两袋,从一箱到两箱,一颗颗,一粒粒,都是她弯着腰,顶着烈日,睁大了眼睛,在黏黏腻腻,湿湿滑滑,沟沟壑壑的田地之中辛苦捡拾而来的。
能想象吗?
烈日高悬,汗如雨下。
弯腰躬身,那么艰难那么辛苦,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寂寞,就为了那一粒米,一颗谷子,就为了那么一点点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