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吴仁忠又拉起吴京墨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你也知道,你爹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我的儿啊,你还那么年轻,寒窗苦读十年有余,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朝中一展抱负吗?为父还记得,上此科考时,你正好缠绵病榻,未能前去。马上,就在年后,那三年一度的春闱又要到了,你就不想去试试了吗?”
吴京墨像是忽然被人把住了心弦,顿时抬起了头,盯着父亲的双眼,泪水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吴仁忠从怀里掏出一张小小的方帕来,爱怜地将儿子脸上的泪痕一一擦去,说道:
“儿啊!为父知道你在这个案子上,已花费不少心血。现在为父叫你停止追查,你心里有委屈,有不甘心,还有种一腔热血被人浇灭的不乐意!”
吴仁忠忽然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但是,为父更知,我儿胸有鸿鹄大志,心怀济世之才!你可万万不能因为这桩案子,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啊!”
“爹,我……”吴京墨耳根微微一红,支支吾吾地想要争辩些什么。却被吴仁忠打断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记住了,忍一步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有先保全了眼前,方有来日可期啊!儿啊,不如先吞下眼前这口苦心的黄连,好好养精蓄锐,以后才有力气站上高处,振臂高呼啊!”
吴京墨瞬间茅塞顿开了,两手用力地撑起身体,直立起来,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又将两手在胸前握拳道:
“我明白了!谢父亲大人点拨!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没想到,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京兆尹大人,竟是如此的大智若愚,不对,大智若庸之人!路乘风心中暗自叫好道。
“父亲大人,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若有新的情况呈上门来呢?”吴京墨摸了摸脑袋,问道。
“按兵不动!既已停职,那么此案我已无力管辖,你也不方便继续掺和!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朝廷应该已经在考虑接任人选了,这么大个京兆府,想必很快就会下旨了!”
吴仁忠胸有定论道。沉默两秒之后,又接着叮咛道:
“接下来,你就不要天天跟那个小皇孙混在一起了!我知道你与他甚是投缘,但是,为父有一句话,你千万要给我记住了!那个路乘风,他也姓路!”
吴京墨重重地垂下了头,丧气无比。
是啊!他路乘风与其他人再不相同,他也姓路,是个皇亲国戚!
而他的父亲,是一路从寒门苦读,靠科考出头的士子,在京中本无根基。并且,父亲又从不依附皇族。因此,在这盘根错节的大靖朝中,竟如那风中之舟一般,漂泊无依。
父亲说的没错,若真继续追查下去,牵连到了太子身上,那么,太子必定第一个就拿他和他父亲开刀!
而他路乘风,有皇族的身份加身,便天然地与绝大多数的刑名罪疏绝缘了!其次,冕王就算口碑再为不济,也是他路乘风的生父,关键时刻自会护他周全。更何况,路乘风作为即将送往北端的质子,皇上也看不得他出事的!
所以,他吴京墨与路乘风,本就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吴京墨想着,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