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这……”
唐府的门房也是待了多年的老人了,对唐远志是忠心耿耿的,看这仇家上门来,本就心里气不过。
好不容易刚骂了两句,没赶走他们也就罢了,老爷居然还请他们进府去!
真不知道这是何道理!他的嘴上仍想阻拦道。
管家老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将路乘风等一行四人带进了门。
灵堂之上,黑布白幡,残香白烛,满目哀戚。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瘫坐在轮椅之上,头歪歪的,看上去像是被人抽起了脊梁骨的一条蛟龙,全都软塌下来。
“老爷,客来了。”
那老泉将路乘风等一行四人带到,便兀自离去了。
“唔。”老头的嗓子里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他那副塌掉的脊梁骨忽然之间像被什么力量又重新撑住了一般,直了腰板,立住了上半,仍是背对着他们。
路乘风望着他的背影,虽然一切已成定居,但仍有一丝凄凉浮上他的心头,叫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唐大人,我们来给您家大公子上柱香。”
吴京墨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寂,煞有礼数的说道。
“嗯。”唐远志仍是背对着他们,半点没有要与他二人搭话的意思,但也并未发话要赶他二人出去,阻拦他们上香。
吴京墨见状,拉了拉路乘风的袖子,在置放着香烛的案几上拣了几根清香,一半塞到路乘风手里,一半自己留着,道:
“贤弟啊,我们这就拜拜吧,希望唐府大公子伯恩往生极乐。”
路乘风、追风和田子方一个接一个的,跟在吴京墨后面,学着他的礼数和手势,也像模像样的在唐伯恩衣冠前为其上了柱香。
“唐大人,拜会完了,我们就不多加叨扰了,还请您也保重。”
吴京墨果然礼数周全,祭拜完毕之后还记得寒暄一句客的嘱托之词。
路乘风就学不来了,他这人,用21世纪的话来说,就是,智商高商不高。
叫他破案推理不在话下,叫他学这些人世故揣测人心,那可是天生就少了根筋的。
若不是因为如此,他前世做银行的大堂理财经理之时,就不会一直业绩平平,甚至被客户挤兑说是只会尬笑了。
“慢着!”
就在四人正是拔腿要走之际,一直不曾搭理的唐远志却突然开了腔。
“吴衙内,我与你父亲,同在朝中为官数十载,虽然之前不在一根绳上,但也算是有点缘分交的,你回去代我向你父亲大人问好,并为我带句话给他。”
唐远志冷不丁与京兆府攀起了渊源来,让众人大吃一惊。
吴京墨却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早已预料之中的样子,不咸不淡却又谦恭有礼的一鞠躬,答道:
“唐大人是长辈,小生是晚辈,晚生先代家父谢过您的问候。您还有什么话托给家父的,尽管吩咐便是,晚生一定带到。”
“你就回去跟他说,犬子愚钝,尚且有今之祸,令郎聪明如斯,来定然宏图大展,未来可期!”
唐远志的嗓子里憋出一句慢悠悠又细如丝的古怪话语来。
此话一出,吴京墨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如纸!唇角止不住一阵阵抽搐着,答不上话来。
“你这杀千刀的糟老头子!竟敢诅咒我家小吴大人!我们小下还在这呢!我看你是苦头还没吃够!软的不吃要吃硬的是不是?”
路乘风还没反应过来,田子方倒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唐远志话里有话的潜台词,忍不住一个拳头举老高,额头上已是青筋暴起。
吴京墨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吩咐道:
“田大哥,这还是在人家府上,在亡灵堂前,不管别人怎么说的,我们自己不能丢了礼数。”
按捺下田子方蠢蠢动的拳头之后,吴京墨又一鞠躬,彬彬有礼道:
“既然已经祭拜完毕,我们就告辞了。”
路乘风刚要插嘴说些什么,一见吴京墨脸上云密布的样子,也被吓住了。
他还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吴京墨,心中隐隐约约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这唐远志的府上,又不方便问他,只好也跟着他匆匆忙忙的打道而回。